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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孟沒有辦法,只好把他送到了停屍房的冰櫃裡去。榮祥做了一個夢。是一個美夢。具體內容說不清了,只記得彷彿是要出發去哪裡,大家都喜氣洋洋的,行李擺在客廳裡,汽車司機幫著僕人把皮箱往外面車裡運。後來忽然出現了傅靖遠,笑嘻嘻的對他講了什麼,應該是很好笑的話,因為周遭的人一起大笑起來。他也是笑,直笑得忽然睜開了眼,看到上方陌生的雪白天花板。&ldo;三爺,您醒了?&rdo;小孟的臉放大在他眼前。他摸索著想要坐起來時,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木然的不聽使喚。他再次環視這間屋子,恐怖的感覺一點點的漫上來,簡直要將他沒頂,下意識的抓緊床單,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嶄新的病人服。他忽然一哆嗦,從心裡往外的寒冷。&ldo;靖遠呢?&rdo;他問。然而,沒有聲音。他急得大喊:&ldo;靖遠呢?&rdo;還是一片寂靜,只有隱約一點嘶嘶的氣流聲。他慌了,轉身抓住小孟的袖子拼盡全力的喊叫起來,結果他馬上感到了喉嚨處的一陣刺痛。苦楚讓他抬手去揉自己的咽喉,然而他只剛輕輕的碰了一下,便覺出不對勁,放下手,他看到了手指上淡淡的一點血跡。小孟這才出聲:&ldo;三爺,醫生說子彈傷到了您的聲帶,您現在說不出話了。至於傅先生,現在在停屍房。&rdo;榮祥掀開被子跳下床,赤著腳便要開門出去。他到現在也不相信傅靖遠會死-------他和別人不一樣,他只是個天真而愚蠢的好青年-------誰會殺他呢……小孟並不攔他,只彎腰拎起拖鞋追了出去:&ldo;三爺……先穿鞋。&rdo;停屍房地處醫院後身,孤零零的一座高大平房。平日裡面的活人只有一個獨眼老頭子,死人也不多,因為正常的人家都是停靈在家中,並沒有把逝者放進這種類似冰箱的長盒子中儲存的習慣。房內溫度很低,獨眼管理人夏季也穿著身薄棉袍,且要兩隻手籠在袖口裡取暖。他沉默而負責的用鉤子拉出傅靖遠所在的長抽屜。一股子冷氣從裡面噴出來,管理人冷淡道:&ldo;要看快看,冷氣跑了要費電的。&rdo;小孟見狀,暗暗的給他塞了點錢,方將他打發走了。回頭再看榮祥,只見他把手伸進長抽屜裡,竟是又要把傅靖遠拉出來的樣子。他連忙跑過去抓住榮祥的手腕阻止:&ldo;三爺,別,您再這樣傅先生不得安生了。&rdo;榮祥無聲的哭起來。傅靖遠大睜著眼睛躺在裡面,臉上身上全是凝結的血塊,看起來悽慘而可怕,和他平時的樣子大不相同。榮祥伸手去撫他的眼皮,然而他不肯閉眼,只直勾勾的向上看著。榮祥低下頭,試圖同他目光相對。小孟把雙手插進褲袋裡,在旁邊若有所思的觀望著。傅靖遠素日對他這樣好,如今驟然被槍殺,他定然會覺得受到了極大打擊,也許還要痛不欲生。不過啊……小孟淡淡的想,至多兩個月,一切也就過去了。要知道當年易參謀長被日本人炸死時,他也不過是絕了三天食而已。最後,小孟實在凍得受不了,便想方設法的把榮祥給哄了回去。當晚榮祥發起燒來,醫生過來看了看傷情,大吃一驚。本來大家都覺得榮祥這個傷算是很僥倖,看著很險,其實沒有大礙,只要像對待普通皮肉傷一樣好好養著,便決計沒有問題。誰知隔了半天再看,傷口出血發炎,本人也燒得渾身滾燙,竟成了個兇險的狀況。只好連夜忙亂救治。到了後半夜,情形總算安定下來,醫生又向小孟和護工囑咐了許多話,聽者認真答應了,而後各自散去不提。翌日天亮,護士過來給榮祥注射了營養針。榮祥大概是終於清醒過來了,開始關注自己的傷情。他試著發聲,然而隨即喉嚨便痛得好像扎進了鋼針一樣。小孟站在窗邊瞟了他一眼,並不說話。又過了幾分鐘,護工送了熱水進來。小孟這才走過來擰了毛巾給榮祥擦了臉和手,又問:&ldo;三爺要去洗手間嗎?&rdo;榮祥皺著眉搖搖頭,然後做了個寫字的姿勢。&ldo;三爺要紙筆?&rdo;榮祥點點頭。小孟跑到外面買了一支鋼筆、一瓶墨水和一個薄薄的筆記本。他把鋼筆吸好墨水,將筆記本的扉頁翻開折到後面,然後一起遞給榮祥:&ldo;三爺您有什麼吩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