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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他們來講，煙土當然不成問題，要多少有多少。吸鴉片煙是墮落，吸足之後，繼續墮落。當外面的天氣由熱轉涼之時，葉雪山和林子森之間，已經形成了不可見人的新關係。林子森徹底恢復了健康，一如既往的裡裡外外張羅買賣，偶爾還要出遠門跑熱河。葉雪山也還是老樣子，一邊吃喝玩樂，一邊打著算盤。錢來的容易，花的更痛快。天津住膩了，可以去北平；北平玩夠了，就再回天津；橫豎他手中闊綽，朋友也多，在哪裡都是一樣的享受。過完這一年的中秋節後，葉雪山又去了北平。生意場上的一位朋友在北平家裡嫁女兒，他受了邀請，專程過去觀禮。婚禮辦得很體面，小姑爺也是個漂亮人物；葉雪山饒有興味的湊了一場熱鬧，散席之後不早不晚，他起了閒心，打算去北海公園逛逛。乘著黃包車到了公園門口，他彎腰下車掏錢付賬。車伕是個半老頭子，撅著一嘴白鬍子憋著氣息，極力想要掩飾衰朽老態。葉雪山一時沒有翻出零錢，索性扔出了一張一元鈔票：&ldo;不用找了。&rdo;半老頭子立刻千恩萬謝，而葉雪山一個轉身面向公園，正要向內邁步，不想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一個熟悉身影。定睛向前細看過去，他就見一名青年背對自己，正在舉著一架照相機拍照。這青年看著實在是太眼熟了，可是他一時怔住，竟然無論如何想不出對方到底是誰。十分狐疑的邁步走到對方身邊，他扭頭一望，隨即打雷似的大喝一聲：&ldo;吳碧城！&rdo;此言一出，吳碧城嚇得雙手一抖，笨重的照相機脫手而出。慌忙伸手從上到下亂接一通，最後只聽&ldo;啪嚓&rdo;一聲，他功虧一簣，眼看著照相機在地上摔碎了鏡頭。葉雪山看他像個笨拙的雜耍藝人，不禁笑了。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葉雪山上下打量了他，就見他穿著一身半舊的西裝，模樣還是那個模樣，臉上紅紅的；抬頭看看自己，低頭看看照相機，他的嘴唇動了動，卻是沒說出話來。 葉雪山看了他這個靦腆模樣，不知怎的，心裡特別高興：&ldo;我說，你這大半年跑哪兒去了？&rdo;吳碧城抽出了手，彎腰把照相機撿了起來。眼見鏡頭已經徹底破碎，他沒鬧脾氣，只是喃喃的抱怨道：&ldo;你不會好好打招呼嗎？嚇我一跳，把照相機都摔壞了。&rdo;葉雪山環顧四周，發現吳碧城是獨自一人，就好奇問道：&ldo;你在給誰拍照？&rdo;吳碧城低聲答道：&ldo;我沒給誰拍照，我是要拍一張公園門口的照片。&rdo;葉雪山越發奇怪了：&ldo;那有什麼可拍的？又不好看。&rdo;吳碧城垂頭看著破照相機：&ldo;這是我的工作……我在報館裡找了一份職業。&rdo;然後他抬起了頭，目光坦誠的面對了葉雪山：&ldo;你知道我的情況，我家裡已經是一敗塗地，想要活下去，只有自力更生一條路。&rdo;葉雪山向他手上一指：&ldo;照相機是報館的？&rdo;吳碧城一點頭。葉雪山又問：&ldo;摔壞了，得賠吧？&rdo;吳碧城又一點頭。葉雪山攥住了他的手臂：&ldo;全怪我嗓門太大，趁著天色還早，我這就帶你去買照相機。&rdo;說完這話，他抬手就要招呼街邊的黃包車；吳碧城連忙一拽他：&ldo;我騎了腳踏車來。&rdo;葉雪山登時放下了手：&ldo;那正好，我可以騎著腳踏車帶你去。&rdo;吳碧城上下掃了他一眼，然後搖了搖頭：&ldo;不，你穿長袍，不夠方便。還是我帶你去吧。&rdo;吳碧城從一旁推來一輛七成新的腳踏車，騎上之後一腳踏地，側身說道：&ldo;子凌，上來。&rdo;葉雪山坐上後座，很不放心的又問：&ldo;真沒問題？&rdo;吳碧城轉向前方，搖搖晃晃的蹬動了腳踏車。咬牙切齒的行過一段上坡路，腳踏車漸漸平穩起來，他才有餘力作出回答：&ldo;你別亂動就沒問題。&rdo;葉雪山嘿嘿笑了兩聲，就覺秋高氣爽，一片清涼。42、物是人非 葉雪山在德國公司裡買了一架照相機，這時外面已經起了暮色，不適宜再去補拍照片，所以他靈機一動，在照相館裡買了一張北海一帶的風景畫片，讓吳碧城拿去報館交差。吳碧城把破照相機交給葉雪山，口中說道：&ldo;你幫我拿著，鏡頭壞了沒關係，將來可以買個新的換上。我把新照相機賠給報館，舊的就可以留下來自己用了。&rdo;眼看葉雪山的確是把照相機抱穩了，他又問道：&ldo;你住在哪裡？我要工作去了，要到十二點多才能下班。&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