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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禮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而後用耳語般的音量答道:&ldo;爸爸病了,說不出話。改天再告訴你,好不好?&rdo;沈子期也用手去摸他的脖子:&ldo;是不是上火了?&rdo;沈嘉禮點頭微笑:&ldo;是呀。&rdo;沈子期向前一撲,趴到了他的胸前‐‐他憋著一股子撒嬌的勁頭,早就想來哭一場了,哪知道如今好容易有了機會,眼睛裡卻是並無淚水。頗為動情的咧了咧嘴,又拼命的擠了擠眼淚,他發現自己實在是哭不出來,只得悻悻作罷。沈嘉禮覺得自己並沒有怎樣嬌慣兒子,可是不知為何,沈子期天生一身賤兮兮的小骨頭,一看到爸爸就要嬌聲嬌氣扭來扭去,比那小丫頭還要嗲。及至跑出門去了,他又野了起來,登高上遠無所不為;看到了沈子靖,也是一臉肅穆,不敢造次。此刻沈子期撒嬌不止,纏的沈嘉禮坐不穩躺不住。要放先前,沈嘉禮少不得要呵斥他兩句,可是死過一次之後,沈嘉禮就感覺自己能夠再看到兒子的小模樣,就已經是幸運;自己須得惜福了。那塊煙土暫時噎掉了沈嘉禮僅存的一點鋒芒與硬氣,讓他劫後餘生般的欣賞著生活中或明亮或黑暗的風光。他覺著自己是大徹大悟了,然而沈子靖始終是對他汙言穢語的聒噪不休;而他饒是大徹大悟,怎奈對方欺人太甚,所以最後也不禁又惱了起來。他一惱,沈子靖便怪聲怪氣的發笑,也不知他笑的是什麼。如此又過了兩日,沈子靖接到上峰的命令,便帶上一大一小兩位家眷,跟在馬天龍的隊伍後面出發了。 沈子靖的快樂與憂愁新年前夕,沈子靖在經過了兩場小小戰役之後,得過且過的安頓了隊伍,自己則是躲進本溪湖市內,預備迎接新年了。他佔據了一處寬敞的大院落,先前本是日本人的住宅,窗子很低,房內安裝著地板。在日本人投降撤退之後,這處房屋幾易其手,窗子也提高了,火炕也砌上了,輪到沈子淳接管時,已經變成了完完全全的中國人家。沈嘉禮挺喜歡這一套方方正正的房院,憑他當年吃瓦片落下的經驗,此房無論如何都能排得進上等行列。早起吃過了飯,他穿著一身薄而軟的緞面灰鼠皮袍子,盤腿坐在炕桌前教導沈子期認字。他現在是很想得開了,反正已經死過一次,如今活一天賺一天,每一天都該活出個樣子來。天晴,屋子熱,他那周身傷病暫時蟄伏了下去,而他自己也很知道保養,頭髮臉面從來都收拾的齊整乾淨,站有站樣坐有坐樣,目的是要給兒子起個模範的作用‐‐沈子期自從回來之後,受到沈子靖的影響,又有些愛罵人了。沈子期一筆一劃的寫方塊大字,寫著寫著打了個哈欠,扭頭對著沈嘉禮哼道:&ldo;爸爸,外面下雪了。&rdo;沈嘉禮盯著他那本子上的字跡,用鼻子發出回應:&ldo;嗯。&rdo;沈子期察言觀色,見父親並沒有發出斥責,便開始訕臉:&ldo;爸爸,咱們堆雪人去呀!&rdo;沈嘉禮一瞪眼睛:&ldo;嗯?!&rdo;沈子期一伸舌頭,又一撇嘴,再翻了他父親一眼,最後低下頭,繼續寫字去了。沈子期服勞役一般,千辛萬苦的寫完了這一篇字,送到爸爸面前過目。他雖然寫的不情不願,然而的確是滿篇好字,讓人挑不出錯處來。沈嘉禮看了這一份作業,不知怎的會忽然心花怒放起來,那種喜悅難以言喻。摟過沈子期連親了好幾口,他美滋滋的心想:&ldo;難不成,我會養個秀才出來?&rdo;和兒子在炕上鬧了半天,沈嘉禮放了沈子期出去堆雪人。獨自一人坐在熱炕上,他一邊烙著屁股大腿,一邊還捏著那篇字欣賞。正是得意之際,沈子靖忽然帶著一身寒氣走進來了。沈子靖進門時,臉上笑微微的,眼睛很明亮,顯見是心情不錯。對著炕上放出目光,他開言便問:&ldo;哎,美什麼呢?&rdo;沈嘉禮當年也是個能罵人的,可如今簡直是怕了他那張嘴。猶猶豫豫的低聲做出回答,他真不知道下一句甩過來的是不是汙言穢語:&ldo;在看……子期的字。&rdo;沈子靖坐在炕邊脫了鞋,轉身爬到了沈嘉禮身邊。探頭掃了那篇字紙一眼,他毫無興趣的翻身躺下去,枕在了沈嘉禮的大腿上。自下而上的仰視了沈嘉禮的面孔,他閒閒的問道:&ldo;三叔,怎麼了?從來也不給我個笑模樣,我對不起你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