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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禮一聽這話,猛然起身,雖然知道自己身在租界區,但是一顆心也提到喉嚨口,瞪著眼睛說不出話。如此直愣了有兩三秒,他才驟然轉向沈子淳,急急說道:&ldo;快給你家裡打電話報平安。這兩天你留下來,等外面平定了再回去!&rdo;沈子淳天天和同伴們議論城外戰況,大多都是紙上談兵的少年,說起話來義憤填膺,全有英雄氣概;可如今禍事當真臨頭了,他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也不禁嚇的茫然,哆哆嗦嗦的便去找電話機。沈嘉禮此時坐在樓內,外面又隔著個大院子,可也依稀聽到了鼎沸人聲,走到臨街的窗前向外一看,他就見街上全都是人,也不知是要往哪裡跑,一個個哭天搶地狼狽不堪,就像那難民大潮一般,看了讓人心驚。入夜時分,租界關卡全部關閉,天津淪陷了。 但求自保沈嘉禮不出門,一天一次的給沈嘉義打電話‐‐他沒別的牽掛,只有這個一母同胞的親二哥讓他懸心。幸而他二哥現在很聽話,老老實實的守在家裡吃飯睡覺,偶爾聽到一聲炮響,夠他蒙著大被哆嗦半天了。沈子淳還沒有回家‐‐其實外邊那路也能走得了,只是情形依舊不太平。日本軍隊在淪陷那日將市區轟炸成一片廢墟,見地面有百姓逃命,竟從飛機上伸出機關槍來密集掃射。及至他們進了城,越發用坦克大炮轟擊民宅,據說那種屍橫遍野的慘狀,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租界內還勉強保持著比較正常的生活秩序,沈嘉禮每天就靠報上新聞來了解外界。他現在已然是有些後悔了,租界固然安全,但是如同孤島一般,哪裡是個長久生存的所在?但是事到如今,也放不得那些馬後炮了,只能是熬一天算一天,靜觀事態發展;同時暗自慶幸,因為自己那一片房產尚未受到損毀。淪陷三日後,他從報紙上看到了新政府的名稱,叫做什麼&ldo;治安維持會&rdo;,再一瀏覽那維持會的主要人員名單,他首先看到了委員長乃是馮冠英,副委員長則是段慕仁,便不禁一怔。這兩個都是熟名字‐‐馮冠英是那位馮希坤公子的令尊,而段慕仁的兒子就是他的摯友兼情人段至誠了。沈嘉禮放下報紙,回想前事,這才醒悟過來了當初段至誠在電話中的那番言論。果然是&ldo;萬全的準備&rdo;,原來早在戰事未決之前,這些人就已經撥起戰後的算盤了!只是段慕仁一貫有頭有臉,雖說前幾年曾在仕途上跌過跟頭,可是如今也重新回到了上升的道路,怎麼就能自入泥塗,做起了漢奸呢?沈嘉禮的身份,一直介於商人和遺少之間,和&ldo;漢奸&rdo;二字是從不產生瓜葛的,平日偶爾聽到這兩個字,也只當它是一句罵人話罷了。沒想到情勢大變之下,段至誠父子竟是站到了日本人一邊,這真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眼望前方思索了片刻,他搖頭暗暗的叫苦,暗想做漢奸這種事情,也能算做是萬全之策嗎?不過如今這個時刻,又說不得許多閒話,畢竟日本軍隊厲害,再者以那段至誠的頭腦本事,除了聽他父親的話,當然也不會再有別的道路可走。沈嘉禮坐在家中嘆息一番,也看不通透這世事了。忽見沈子淳在房內蹦蹦跳跳的自娛自樂,就出言說道:&ldo;小淳,我看外面街上平定下來,一會兒送你回去,好不好?&rdo;沈子淳汗涔涔的走到他身邊,支支吾吾的答道:&ldo;哦……好啊……不過我回去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學校現在也不開課了……我、我留下來陪你吧!&rdo;沈嘉禮仰頭看了他一眼,早窺破了他的心事,不禁頗為自得的微笑起來:&ldo;唉,離不得我了嗎?&rdo;沈子淳最愛聽他說這種坦然又曖昧的話,這時就也低下頭,抿著嘴笑了:&ldo;嗯。&rdo;沈嘉禮點了點頭,又囑咐道:&ldo;不走可以,但是一會兒再去給家裡打個電話,如果有事,你還是要回去幫忙才行。&rdo;沈子淳十分乖巧,果然往家中打電話問了平安。那沈家二嫂接了電話,倒是希望這個大兒子能在三弟家多住幾天‐‐沈子淳吃起飯來如狼似虎的,太費糧食了。傍晚時分,下了一場短暫的雷陣雨,天氣倒是涼爽下來。廚子依舊是買不到青菜,所以晚飯只有米粥和切好裝盤的牛肉罐頭。沈家叔侄填飽肚皮,無所事事,又不能出去閒逛,便在床上鋪好竹蓆,躺在上面消食。沈嘉禮惦念著自己的房產,無心閒談;而沈子淳沒有那樣多的心事,這時身上涼爽、腹中飽足,就側過身來,試探著伸出手去撫摸沈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