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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連後退了好幾步,瞪著沈嘉禮喘了兩口粗氣,又抬手遙遙指了他的鼻尖,嘔血一般從齒縫中擠出字來:&ldo;自從上次離開北平後,我滿心裡想的都是你,再沒和旁人睡過‐‐因為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和你做長久打算了,所以要講身體上的貞潔;但是你呢?你就這麼熬不住嗎?&rdo;他轉身走到門口,在離開之前回過頭來:&ldo;沈嘉禮,你我從此一刀兩斷。我看不起你!&rdo;然後他摔門就走了。沈嘉禮提起破褲子下了床。他並不是離不得段至誠,所以也一直認為段至誠和自己只是玩玩。他沒想到段至誠是動了真情,這樣一個廢物竟敢生出同自己私奔的心思。想到段至誠說的那一句&ldo;我看不起你&rdo;,他心如刀割,知道自己是錯過了。很好的一份感情,錯過了。但是即便不錯過,也沒有天長地久的可能。沈嘉禮洗了個澡,又換了一條睡褲。無聲無息的走下樓去,他獨自坐在餐廳裡,沒滋沒味的喝了大半瓶白蘭地。酒勁發作上來,他知道路是自己走出來的,走到如今這一步,也怪不得旁人。趁著酒意正濃,他回到臥室,上床睡覺。希望一覺醒來,還是太平歲月。 如意算盤對於段至誠,沈子淳不但知道他的來,而且知道他的走;然而不理會,因為曉得三叔脾氣暴躁,不容自己置喙;況且他們現在也不大相會了,也許遲早會一拍兩散。早上吃飽喝足之後,他獨自開汽車出了門,回到家去找到二妹,還想勸她迴歸正途,好生上學唸書去。然而他二妹將兩道柳葉彎眉一揚,不甚耐煩的嬌嗔道:&ldo;咿呀,大哥,你怎麼像個老人家一樣羅嗦?再說你自己不是也荒在三叔家裡麼?興你玩,不興我玩?&rdo;沈子淳被她堵得一句話都沒有,反省自身,還真是個無所事事的狀態,便越發的啞口無言。打道回府之後,他從沈嘉禮的書房中翻出幾本舊書攤開閱讀,結果發現與學問暌別許久之後,如今再次相見,居然也能夠生出幾分興趣,便乘興多挑了幾本科學讀物,帶到樓下的明亮大客廳中,一邊吃零食,一邊一頁一頁的瀏覽。再說那沈嘉禮,上午起床之後一照鏡子,見自己眼珠泛紅,眼窩泛青,正是一副灰頭土臉的倒黴相,又想起昨夜情景,便自慚形穢、又羞又愧。他沐浴更衣,用熱水將一張臉洗的白裡透紅,又用梳子蘸了生髮油,將短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換上一身嶄新的灰色嗶嘰長袍,他低下頭仔細挽起兩隻袖口,又找出香水瓶子,渾身上下的亂灑了一通。因為知道自己和段至誠是完完全全的一刀兩斷了,他心裡沒了枝枝杈杈的非分之想,反倒是異常的安定。下樓同沈子淳說了兩句閒話,他見時光尚早,便乘車出門,直奔那田瑞寶所在的軍官宿舍而去。這一次,沈嘉禮帶著田瑞寶去洋行買了幾樣上好衣料,又去成衣店量了身材尺寸,正好能趕在年前為他製出幾身新衣。田瑞寶當然不是沒有衣裳穿,但是除了軍裝之外,像樣的穿戴還真是很缺乏。沈嘉禮見他那樣好的人樣子,衣著卻是偏於寒素,就很看不過眼去,同時又暗暗納罕於自己的慷慨‐‐他是最愛錢的,不知為什麼,永遠處在一種坐吃山空的恐懼中。當年那麼喜歡沈子靖,也不捨得從經濟上對他進行籠絡;如今卻是轉了性,接連為田瑞寶花錢,竟然毫不心痛。其中的原因,大概第一是他近來的確發了橫財;第二就是他在這一兩年中大開眼界,漸漸的&ldo;想開了&rdo;。田瑞寶受了他的好處,自然也要使出渾身解數來報答。他二人一路說說笑笑,又同去皇宮飯店共進大餐。沈嘉禮不過是貪圖他的&ldo;色&rdo;,並沒想和他做那交心的情人,故而也不正經交談,一味的對他只是動手動腳。田瑞寶對此早有心理準備,故而絲毫不亂,還能笑語嫣然的做出種種恭維奉承。酒過三巡後,田瑞寶用筷子從那小碟子裡夾了一小塊蜜餞,下面用一隻手虛虛接著,一直送到了沈嘉禮唇邊,自己笑道:&ldo;這個味兒真是不錯,只是不知道您愛不愛吃甜的。&rdo;沈嘉禮張嘴吃了那一點玩意兒,然後一邊咀嚼一邊將手臂搭在田瑞寶身後的椅背上,滿眼笑意的盯著他答道:&ldo;我倒想吃了你呢!你又是什麼滋味的?&rdo;田瑞寶放下筷子轉向他,眼角眉梢皆是桃花顏色:&ldo;您就當我也是甜的吧‐‐真是的,想要知道我是什麼滋味的,您嘗一嘗不就得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