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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的末尾,段至誠表示:&ldo;嘉禮,願你日日安好。你的身影時時刻刻出現在我眼前,可是我希望你徹底的忘記我吧。&rdo;落款也很別緻:&ldo;愛你的懦夫。&rdo;沈嘉禮划著一根火柴,把信燒了。因為他在段慕仁那裡吃夠了苦頭,所以現在對於段至誠的情意,不禁就抱有了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況且兩人之間的關係,說是愛情也可,說是偷情也可,很難界定。追憶起來,也只是感覺混亂。不過畢竟是相好過的,沈嘉禮嘆息復嘆息,嘆息過後也就罷了。按理說,應該回一封信,他坐在寫字檯前,信紙和自來水筆都預備好了,然而提起筆來,卻是不知從何說起。思前想後的猶豫許久,他最後收起紙筆,心想這信寫不得,一旦訊息走漏到了段慕仁耳中,那自己恐怕得因此死一回。年前,小梁開著汽車載他上街,去中日合辦的大商號裡購買年貨,預備新年時帶回天津,充當禮物。沈嘉禮獨自坐在後排位置上,就看到路邊蜷縮著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骯髒襤褸,凍餓的半死不活。他並不是個富有同情心的人,素來對乞丐視而不見,可是今天不知怎的,他一看到那兩個奄奄一息的半大孩子,忽然就想起了沈子淳。然後他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氣也喘不勻了,簡直就是要發作急病的光景,可是面無表情,並不是心潮澎湃的模樣。乾巴巴的嚥了口唾沫,他感覺到了心疼。真是疼,好像有一隻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臟,拉拉扯扯的向喉嚨口提。一口氣沒上來,他在氣息停頓之時想道:&ldo;大過年的,小淳在哪兒呢?&rdo;隨即那口氣趕了上來,讓他如夢方醒似的做了個深呼吸。出言命令小梁停車後退,他開啟車窗,摸出幾張鈔票扔給了小叫花子們。小叫花子見了救命星,連忙掙著命去搶奪鈔票,又亂哄哄的說出吉祥話來感謝。汽車繼續向前駛去,沈嘉禮在心裡對著冥冥上蒼祈禱:&ldo;老天爺,我今天做了好事,別讓我白做。要是小淳如今也在挨餓受凍,您老人家也千萬派個好人去救救他。&rdo;年貨採辦的很順利,沈嘉禮還想著勻出一部分送去了杏兒那裡。當晚他上床睡覺,夜裡就依稀夢見自己拎著一隻沉重皮箱,走在一片荒涼衰敗的野地裡。前後都有絡繹的行人,彷彿是要集體去逃難。他犯起了腿上舊傷,走一步拖一步,萬分艱難,急的心裡冒火,忽然一眼看見遠處蹲著個破衣爛衫的孩子,正是沈子淳。這個沈子淳還是十四五歲的樣子,乖乖的,瘦瘦的。沈嘉禮狂喜起來,大聲呼喊著小淳,告訴對方&ldo;三叔在這兒&rdo;。然而沈子淳抬頭木然的看了他一眼,面如土色,就像那要餓斷氣似的,不言不動。沈嘉禮急著逃命,又見沈子淳一臉傻相,心中就爆發出了一團怒火,提著他的大箱子跑向沈子淳。他的腿疼,箱子重,前方那人一層一層的經過,推不開搡不開。他恨的要殺人,一邊出汗一邊大罵沈子淳‐‐正是憤慨焦慮到極致時,他滿頭大汗的驟然醒了過來!披著衣裳坐起身,他下床開啟電燈,汗涔涔的發了呆。這個夢刺激了他,想到夢中沈子淳那麻木不仁的樣子,他恐慌起來,懷疑這孩子是死了。手忙腳亂的給自己點了一根菸,他接連狠吸了幾口。菸草的藍煙升騰向上,讓他感覺到了一點暖意。他恨上了沈子淳,恨對方任性、無情、傻!煙霧在電燈光下彌散開來,讓他那面孔看起來有幾分虛幻。沈嘉禮不知不覺的拋開恨意,又情不自禁的思念起了沈子淳‐‐思念他的幼稚,思念他的貪吃,思念他的短頭髮,思念他的大腳丫子。他想這條該殺的小狗兒至少該給自己一點訊息,哪怕只是關於死活也好!從這以後,沈嘉禮隔三差五的就會夢見沈子淳。夢中的沈子淳沒有一次是體面的,不是要飯了,就是要死了。他屢次的在夢中暴跳如雷,總是在要抓住沈子淳的那一瞬間前功盡棄。顛顛倒倒的度過了年前的時光,他在春節時回了天津,照例是直奔二哥家過年去。因為長子至今為止仍然是不知所蹤,所以沈家二嫂雖然還有大米白麵吃,但是仍舊高興的有限。沈嘉義和二小姐倒是無所謂,一如既往的自尋快樂。沈嘉禮冷眼旁觀著二哥的行徑,有些寒心‐‐不過他這二哥一貫沒有頭腦,時常要令親人寒心的,所以他寒而不傷,已經是無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