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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相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隨即起身彎腰,湊到露生跟前耳語道:&ldo;我年紀太小,資格太淺。司令部裡全是老徐的人,雖然當總司令的人是我,可遇到大事,他不點頭,我的話就沒人聽。萬一哪天他造了反,我怕我不是他的對手。你閒著也是閒著,不如以後就跟著我辦事。怎麼樣?&rdo;露生平時看他和徐參謀長情同父子,即便不是父子,也稱得上是情同叔侄。萬沒想到這一老一小全是陰謀家,尤其是龍相,平時連哭和笑都控制不住的,到了這個時候,居然會顯出層層的城府來。那麼他這樣的性情,到底算是瘋,還是不瘋?這個問題暫時無解,露生也懶得去解。對著龍相一點頭,他很沉靜地答道:&ldo;好。&rdo;露生認為自己也該做點正事了,能夠暫時地遠離龍相和丫丫,就更好了。他並不是對這一雙小夫婦有什麼意見,他只是無顏再見丫丫。龍相真喜歡丫丫,一下午的時間裡,他像得了健忘症一般,連著三次告訴露生&ldo;丫丫拍我睡覺&rdo;。可是晚上回了家,露生一眼沒留意到,龍相便將一杯熱茶‐‐連茶水帶茶杯‐‐全摔到了丫丫身上。因為他說他要喝點甜的,而丫丫沒聽見,只給他端上了一杯清茶。丫丫被砸了一下,也被燙了一下,但是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然後,她一聲不吭地小跑出門,去給龍相找&ldo;甜的&rdo;。露生趁機走過來,讓龍相管著點自己的脾氣,結果龍相把眼睛一瞪,問露生:&ldo;怎麼著?我打我老婆,你心疼啦?&rdo;露生一時間啞口無言。其實要說也還是有話說的,不管怎麼講,龍相欺負丫丫就是不對。可是,他知道,自己說了也白說。萬一引起了龍相的雷霆之怒,那麼結果會更難收場。在鬥志不是很強的時候,他對龍相也有些怕。翌日清晨,露生和龍相一同起了個大早。露生拎著一隻皮箱,和龍相乘坐了馬車往火車站去,要搭乘最早的一趟列車往北京走。龍相在路上一直沒說話,及至兩人在衛士的簇擁下站到了月臺上,山西過來的火車也轟隆隆地將要停下了,龍相才忽然抓住了露生的手,&ldo;哎。&rdo;露生正要上車,聽聞此言,立刻回了頭,&ldo;嗯?&rdo;龍相抓著他不肯放,&ldo;你還沒走過這麼遠的路呢。&rdo;露生強笑了一下,&ldo;沒走過,我是怎麼來的?&rdo;龍相蹙起眉毛,露出了一點幽怨的孩子相,&ldo;你‐‐你路上小心,早點兒回來。我們等著你。&rdo;露生聽了這話,心裡卻是溫暖了一下,強笑變成了真笑,&ldo;司令的教導,卑職銘記於心,絕不敢忘。&rdo;說完這話他抽出手一拍龍相的肩膀,壓低聲音又道:&ldo;乖乖聽話,不許欺負丫丫。&rdo;龍相委委屈屈地一歪腦袋,垂下眼簾嗯了一聲。這一趟火車並非龍家的專列,可是不等人的,所以露生三步兩步地跨上了頭等車廂。頭等車廂內堪稱空曠,他立刻便找到了自己的座位。靠著車窗坐下來,他隔著玻璃向外望,只見龍相站在月臺上左張右望,分明是在透過一面面車窗尋找自己。這個時候,火車拉扯著汽笛緩緩開動了。露生向後一靠,不知怎的,想落淚。八年了,八年之間,他們三個從未分開過,所以如今露生不過是出一趟遠差,火車還沒有駛出車站,他便開始難過了,便既是不放心,又是捨不得了。頭等車廂因為票價昂貴,所以乘客也是疏疏落落的沒有幾個。露生獨自坐在一處,前後左右都是空位。在這地方住了八年,如今終於要回北京了。雖然只是在北京換一趟列車,目的地乃是天津,但單是&ldo;北京&rdo;兩個字,就足以讓他生出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了。說是&ldo;回&rdo;,其實在他心裡,更像是&ldo;去&rdo;。家才是需要回的,而他的家正在身後那個混亂喧囂的大縣城裡。乾爹一死,他在北京城裡徹底沒了牽掛,僅有的兩個親人,如今全姓龍,全都不讓他省心。而除非他給自己硬換一套嶄新的鐵石心腸,否則他估摸著,自己也許要為他們擔心到死。火車走得很慢,鐵路兩旁都是荒野,並無景緻可言。露生這一次是輕裝上路,充作訂金的花旗銀行本票揣在貼身內袋裡,一沓鈔票塞在褲兜裡,皮箱裡裝了換洗衣服和些許銀元,雖然頗有價值,但是丟了也不要人命。只有一點不好,便是他清晨出發得倉促,連本消遣用的小說都沒能帶上,如今就只能在這裡憑窗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