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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吃,僕人依稀明白這裡面的內情,所以也不硬勸。忽見主人回來了,僕人慌忙迎上前去,小聲說道:&ldo;沒再哭,單是坐著發呆。飯也不吃,只喝了點兒水。&rdo;溫如玉沒理會,徑直走入房內,停在了頌德面前。頌德抬起頭直勾勾地注視著他,就見他眼圈微紅。也說不清是哪裡不對勁,總而言之,他變得不那麼像先前的乾爹了。頌德印象中的乾爹人如其名,是個面如冠玉的風流先生。他不知道他的父親一死,乾爹的政治生命也算是走到了頭。起碼,是暫時走到了頭。伸手抓住溫如玉的袖子,他魔怔了似的,又問:&ldo;滿樹才,是不是?&rdo;溫如玉的白臉像是凍住了,做最細微的表情都很艱難,都要扭曲。抬手摸了摸頌德的腦袋,他深吸了一口氣,硬從瞳孔中逼出了些許光芒,&ldo;是他。&rdo;隨即他從頌德手中抽出了袖子,聲音又低又重地繼續說道:&ldo;滿樹才要的是斬草除根,你這樣大的一個男孩子從他手中逃了,他必定不能善罷甘休。如今京城不宜久留,乾爹這就帶你走。大帥留下的那把手槍,你好好收著,做個紀念。頌德,你是個大孩子了,大帥英武了一輩子,只留下你這麼一點兒血脈,為了大帥,為了白家,你一定得好好活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千萬不許意氣用事,知道了嗎?&rdo;頌德垂下眼皮,一點頭。他想:自己當然不會意氣用事,自己當然要好好地活著。他算過賬了,滿樹才今年大概是四十左右的年紀,再過十年也不算老,也不至於死。十年的光陰,足夠自己長大成人,也足夠自己學了本事去報仇了。但是這些話他並不往外說,他只抬頭又問:&ldo;乾爹,您要把我帶到哪兒去?&rdo;溫如玉想了想,然後苦笑了一下,&ldo;真的,那地方到底算是哪裡,乾爹也說不大準,反正遠著呢,出了直隸還得繼續往西。你沒去過,我也只在前年跟著大帥去過一次。不過那戶人家姓龍,在當地也算是個土皇帝,你到了那裡,就和進了保險箱是一樣的。&rdo;&ldo;他們願意收留我嗎?&rdo;溫如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ldo;傻少爺,那姓龍的和你爹拜過把子,滿樹才再厲害也管不到他的頭上去,他為什麼不願意收留你?你走你的,大帥的後事全包在乾爹身上,你一點兒都不要管。還有,乾爹問你,你大名叫什麼?&rdo;頌德望著溫如玉,被他問糊塗了,&ldo;乾爹,我大名叫白頌德啊!&rdo;溫如玉低頭直視著他的眼睛,正色說道:&ldo;記住,往後不要再用這個名字了,至少在幾年之內,不要用這個名字了。滿樹才那人一貫心狠手辣,他既有滅人門戶的膽子,就敢漫天撒網追殺你這條漏網之魚。為了安全起見,你必須徹底消失一段時間。&rdo;頌德聽了這話,感覺有些道理,可他不想脫胎換骨,他捨不得他的舊歲月舊生活。&ldo;那我從今往後,就叫白露生,行不行?&rdo;他幾乎是哀求乾爹了,&ldo;只有家裡人才叫我露生,外人都不知道,沒關係的。&rdo;溫如玉也不言語,也不笑,單是一下一下撫摸他的短頭髮。頌德是秋天的生日,正好就在白露那一天,所以乳名才叫露生。溫如玉並不喜歡這個乳名,偏偏頌德又長成了個清秀單薄的小書生樣。溫如玉常感覺這位帥府少爺會是個秋風蕭瑟的命運,到了如今,那秋風果然來了。又過了一個小時,在幾位地面大哥的掩護下,溫如玉揹著頌德上了大馬車。露生的行李很簡單,就只有一隻方方正正的小皮箱。皮箱裡裝了一卷子銀元和一把手槍。露生還想把妹妹遺下的小紅皮鞋也帶上,但是溫如玉沒有允許。溫如玉認為那小女孩子的性命是沒有價值的,白家有價值的人命,只有白大帥和白頌德。因為頌德是個男孩子,而且是個聰明健康的男孩子,很有幾分白大帥的風格,將來若是真有了出息,也許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又是一代英雄豪傑。:寒露、幼枝、惡龍大馬車在鄉間土路上慢吞吞地走,馬車後頭跟著一隊髒兮兮、懶洋洋的騎兵。這是個草長鶯飛的好下午,日頭溫暖,陽光柔和。馬車撩起了車窗簾子,可見裡面坐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大的衣冠楚楚,乃是溫如玉;小的也規規矩矩地穿了長袍馬褂,正是先前的白頌德,如今的白露生。自從確認了父親與妹妹的死訊之後,露生如同死心塌地了一般,反倒是沒有再痛哭過‐‐不是他頑強堅忍,是他檢討內心,就感覺自己心裡空空蕩蕩的,當真是沒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