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濃，胭脂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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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喜不管萬嘉桂想不想得通，自顧自地扭頭就跑。結果不出分鐘的工夫，她真回來了，手裡拎著一隻小食盒，食盒開啟來，是三個饅頭和一碟子鹹菜。這是茉喜的早餐，按分量算，已經足夠一個老媽子吃兩頓。但茉喜的腸胃是個無底洞，三個大饅頭塞進去，不到中午就消化空了。在滿屋刺鼻的藥酒氣味中，茉喜把食盒拎到了萬嘉桂面前。揭開盒蓋向內看了看，她隨即說道：&ldo;我去拿毛巾給你擦擦手，饅頭你兩個，我一個，夠了吧？&rdo;萬嘉桂對她笑了一下，&ldo;我吃一個就夠了，你‐‐&rdo;話未說完，院門忽然有了響動，一同響起來的是一串呼喚：&ldo;茉喜，吃早飯了嗎？&rdo;萬嘉桂當即變了臉色，茉喜也嚇得打了個激靈。一言不發地穿過外屋跑出門去，她在出門之後順手關嚴房門，隨即對著前方一笑，&ldo;鳳瑤？&rdo;院門口站著個俏生生的姑娘，正是白鳳瑤。白鳳瑤是名副其實的十七了，和鵬琨有點像，生得明眸皓齒，一笑倆酒窩，一頭長髮又黑又厚，亮得可以反射陽光。穿著洋裝皮鞋站在院門前，她空著雙手，茉喜向她笑，她也笑了，然而面色蒼白，笑得勉強。茉喜嚥了口唾沫，將自己那顆活蹦亂跳的慌張心臟咽回了原位。上前幾步堵住了鳳瑤的去路，她開口答道：&ldo;我剛吃完。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今天又不是禮拜天，你不上學啦？&rdo;鳳瑤垂了頭，小聲說道：&ldo;我不上了。&rdo;茉喜一愣，抬手去摸鳳瑤的額頭，&ldo;你病啦？今天休息？&rdo;鳳瑤比茉喜高了半個頭，此刻不躲不閃，乖乖地由著她摸，&ldo;不是，我要退學，以後再也不去學校了。&rdo;茉喜記得鳳瑤在讀書上頭是最用心的，所以聽了這話，心裡就迷迷糊糊地不明白，&ldo;出什麼事了？你不是說還得念好些年才能畢業嗎？&rdo;鳳瑤緊抿了嘴唇，一聲不吭，只搖了搖頭，然後張開嘴顫顫地吸了一口氣，她帶著哭腔說道：&ldo;我想到你這兒待一會兒。&rdo;茉喜回頭看了一眼‐‐玻璃窗子反射陽光，人在院子裡，倒是看不清楚屋內的詳情。於是伸手握住鳳瑤的兩條胳膊，她做了個羞愧的笑臉，&ldo;不行不行，昨夜我那個來了，弄得滿褥子都是，我還沒來得及收拾呢。咱們到你屋裡行不行？&rdo;鳳瑤的眼圈這時已經微微地泛了紅。對著茉喜輕輕一點頭，然後她就像落進狂風裡一樣，腳不沾地地被茉喜推出去了。茉喜的手和腿有點哆嗦，但是表面不露破綻。跟著鳳瑤分花拂柳地走了一路，她進了鳳瑤所住的小院兒。鳳瑤院裡有兩個老媽子和一個小丫頭，三個人伺候鳳瑤一個人，捎帶手的管些院中雜事。見鳳瑤又把茉喜領回來了，老媽子不以為然地一撇嘴，但是看大小姐氣色不對，也就沒敢出言規勸。鳳瑤把茉喜領進了自己的小書房，進門之後關了房門，她往書桌前一坐，隨即一眨眼睛，眨出了一滴大淚珠子。&ldo;媽昨晚兒叫我過去說話。&rdo;她哽咽著低聲開了口，&ldo;說要讓我嫁人。&rdo;茉喜雖然滿心裝著一個萬嘉桂，可是聽了這話，不由得也是一驚，&ldo;胡說八道！你哥哥還沒娶少奶奶呢，你是妹妹，怎麼會去嫁人？&rdo;鳳瑤窩窩囊囊地哭道：&ldo;誰說不是呢！可媽說爸在外頭欠的債務太大了，那個窟窿家裡賣房賣地也補不上，就得等著結婚之後，讓親家出面幫幫忙。因為這個事情太緊急，所以禮數也就顧不上了，學，也不讓我上了……&rdo;一邊哭，鳳瑤又一邊把桌上的點心盤子推向了茉喜，&ldo;小蛋糕，昨天下午舅奶奶送來的，本來想晚上叫你過來吃，偏偏晚上又在媽那兒聽了那麼一番話‐‐&rdo;她短促地抽了一口氣，&ldo;放到現在，都不好吃了。&rdo;茉喜從盤子裡拈起一塊小蛋糕，隨即罕見地沒有吃，重新又放了回去。&ldo;那……&rdo;她緊張地問鳳瑤，&ldo;你真的要去結婚嗎？&rdo;鳳瑤抽抽搭搭地搖頭，&ldo;娃娃親……我都沒見過那人……兩年前在天津見過那人的父親……&rdo;說到這裡她抬手比畫了個高度，&ldo;他父親就這麼高……長得像個、像個、像個……&rdo;幾次三番地重複過後，鳳瑤終於哭出了聲，&ldo;像個倭瓜似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