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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章聽見人聲,眼睛都睜不開了,拼了命的發出聲音表示應答。而那車伕見多識廣,看這人不像是發急病,必是由於飢餓才變成了這副鬼樣子,就回身從車上拿下一個鐵皮罐子,想給顧雲章喂些稀粥。顧雲章靠在他懷裡,昏昏沉沉的喝了一口,又喝了一眼瞧清了車上貨物,便驟然衝上去攔住馬匹,隨即陪著笑一彎腰,又打手勢指了指自己的腳。車上繫著一堆新草鞋,他想討要一雙。那漢子皺著眉頭看了看顧雲章的雙腿,見他那褲管髒汙不堪,早已散碎,踩著破木屐的雙腳上血泡連著血泡,幾乎有點血肉模糊的意思,讓人瞧了就疼。可他和這人非親非故,瞧模樣還是個漢人,何必要付出一雙可以換錢的新草鞋呢?顧雲章好容易抓住了這個機會,見那漢子猶豫,急的當場跪了下來,做出了乞求的姿態。漢子一看他可憐成了這樣子,就不遲疑算計了,回身對著車上一個半大男孩吆喝了一句。男孩子不以為然的答應了,隨即就解下一雙草鞋扔給了顧雲章。那馬伕又從褡褳口袋裡掏出兩個芭蕉葉包著的飯糰子,也一併擲了過去。一甩馬鞭子,漢子趕著馬車慢悠悠的繼續上路了。顧雲章坐在路邊,先脫了木屐換上草鞋,然後又把那兩個飯糰子珍而重之的放在了衣襟上。拿起一個開啟了芭蕉葉,他先探頭嗅了嗅米香,然後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現在對他來講,這不乾不淨的冷飯糰子真比任何宴席都要豐盛美味。他剛喝了一肚子稀粥,故而此刻捨不得多吃,咬完那一口後就將芭蕉葉重新包好。拎著這兩個飯糰子站起來,他跺了跺腳捶了捶腿,然後邁步向前走去。這兩個飯糰子,顧雲章足足吃了三天。吃飯糰子的同時,他繼續四處尋覓野菜、撲抓田鼠‐‐他還想去撈魚吃,結果下河不久後就被叮了一小腿的螞蝗,以至於他趕忙轉身上岸,自此死了這條吃魚的心。一個多月後,顧雲章漸漸摸出了叢林生活的門道。他心靈手巧,用細枝條編出一隻小筐,用藤條穿過背在肩上,裡面裝著他沿途所弄到的一切食物‐‐帶著泥土的野菜,半枯萎了的草根,不甚嫩脆的芭蕉心,還有因為放置時間太久,已經有些腐爛的兔子老鼠肉。只要忘記自己是一個人,那在叢林中還是能夠堅持下去的。顧雲章如今辛苦的有些木然了。他只有在看天定方向的時候才會動一動腦子,平時就只是一門心思的覓食和前進。他什麼都不想了‐‐一想心裡就著急,可是欲速則不達,急也白急。在這年的十二月份,顧雲章已經變成了一個野人。他瘦骨嶙峋,彷彿一部只會吃和走的機器,偶爾抬頭看看太陽星星,以確定自己並沒有誤入歧途。這倒也罷了,糟糕的是他又感染了瘧疾。幸而他對一切苦難都是處之泰然的,發病時自會老老實實的躺在地上忍熬;及至苦楚過去了,他慢吞吞的爬起來,繼續往前走。大概在一月份的時候,他在一處山路拐彎處停住腳步,感覺自己好像是快到班棉了。這個念頭不甚篤定,不過足以讓他那雙乾枯的眼睛重新放出亮光來。可惜樂極生悲,他隨即就癱在了地上犯起瘧疾,整個人都燒成了一塊火炭。 班棉顧雲章瑟瑟發抖的躺在地上,身體寒冷到面色青白,牙齒都在打戰。有人似乎是由遠及近的走過來了,他也無力睜眼。一路上他已經遇過了太多這種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少數心善的,會給他一點吃喝;多數無動於衷的,會視而不見的從他身邊越過。他現在太虛弱了,只想咬牙熬過這一陣苦楚,無心、也無力去做一名向人討要的乞丐了。腳步停在他身前,一句標準的漢話傳了過來:&ldo;可憐喲,你是不是犯了瘧疾?&rdo;顧雲章聽這是位同胞,就奮力抬起頭來望向對方‐‐他的擺子還沒有打完,暈頭轉向的也看不出什麼來,只曉得那是個山民打扮的中年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