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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章已經餓了兩天,只能從雪地下挖草根吃。沈天生吃了草根就肚子疼,所以他現在把身上的牛皮武裝帶解下來割碎了,準備試著煮一煮‐‐萬一真能吃,那肯定要比草根強一些。鐵皮罐子裡的冰雪已經融化成水,顧雲章不等它沸騰,就把兩段皮帶扔了進去。而後他起身走到草堆旁坐下來,先伸手把擠在兩人中間的灰毛球兒拎起來放到一旁,而後將沈天生的上半身攬起來摟進了懷裡。沈天生是細脖子挑著個大腦袋,昏昏沉沉的靠進顧雲章懷中。他那臉蛋上赫然幾處鮮紅凍瘡,又痛又癢的,但因無力去撓,所以只偶爾擠眉弄眼的就地蹭一蹭。灰毛球兒低低的嚎了一聲,走過來在沈天生臉上舔了兩下,而後夾著尾巴又溜出去了。沈天生在顧雲章的懷裡睡著了。顧雲章撫摸著他那一頭亂髮,心裡時而空蕩蕩,時而亂紛紛,一時竟是出了神。忽然窩棚門口有人伸進頭來,輕聲喚道:&ldo;大哥!&rdo;顧雲章驚的一哆嗦,定睛看時,卻是趙團長。趙團長臉上神色不定,開口便道:&ldo;大哥你去瞧瞧吧,有一個班的小兵帶著槍下山了!&rdo;時局如此艱難,顧雲章料到會有人開小差,所以也不動容。把沈天生放回草堆裡,他起身彎腰鑽出窩棚,頂著刺骨寒風說道:&ldo;走吧。&rdo; 相勸趙團長把顧雲章領到了海團所宿的營地前。顧雲章見營內‐‐也就是一片枯枝爛草破氈子搭出的窩棚內,已然一片空蕩,槍支彈藥也都不見了,便嘆著氣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趙團長瞄著他的臉色,也沒看出個陰晴來,就遲疑著未敢說話。顧雲章心裡其實很平靜,還是那句老話‐‐扛槍吃糧,一旦沒糧吃了,你就不能再逼著人給你扛槍。這道理放哪兒都準,想做大當家的,就得有這個覺悟。可審視著窩棚站了片刻,他漸漸又覺得有些不是味兒。顧雲章認為自己珍惜海長山是個戰場上的人才,對他一直挺夠意思;往年遭了敗仗,也總是讓他先跑,自己殿後。雖說前邊有那個扛槍吃糧的道理,不過從感情上來講,海長山真不該在這個時候拋下自己帶兵投降,這太不仗義了。顧雲章現在連拎槍的力氣都快沒有了,所以那怒火也隨之微弱起來,火苗在心中略跳動了幾下便徹底熄滅。他問趙團長:&ldo;海長山把他的人全帶走了?&rdo;趙團長小聲答應道:&ldo;全帶走了。&rdo;顧雲章後退一步,倚著大樹站住了。趙團長手裡攥著一把汗,一顆心在腔子裡砰砰亂跳,幸虧天冷,人那頭臉都凍的紫裡蒿青的,氣色上看不出異常來。顧雲章心算片刻,發現這回自己身邊也就剩下八九百人了。他並不因此長吁短嘆,扭頭對趙團長下令道:&ldo;趙興武,讓下面收拾東西拔營,咱們得馬上換地方!&rdo;說完他扭身便走,要把沈天生安頓到騾車上去。趙團長站在後方,見他走路時那條右腿不得力,腳下邁步都不穩當,就心裡難受,恨不能將他扛到山下去。可是這個小大哥生著詭異狠毒的性子,他不敢真扛,只能是按計劃一步一步的勸著來。顧雲章走到了窩棚前,彎腰鑽了進去。眼前情景讓他怔了一下‐‐乾草堆上空空蕩蕩,沈天生不見了。他以為沈天生是爬出去解手了,就轉身回到外面四處張望了一番‐‐可依舊是沒有沈天生的身影。他知道沈天生是從來不亂跑的,所以一顆心立時就提到了喉嚨口。剛要找人詢問時,趙團長的副官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劈頭就對顧雲章喊道:&ldo;師座,不得了啦!海團長帶人下山了,把胖小兒也給揹走了,我問他幹什麼去,他不說,還讓我轉交給你一封信!&rdo;顧雲章從副官手中接過信來,見那信封是用舊報紙糊成的。撕開封口倒出一張粗黃信紙,他展開後掃了一眼,見上面寫了滿篇大字,一個都不認得,便心急火燎的送到那副官面前:&ldo;讀!&rdo;副官也知道是出事兒了,接過信來張口就唸:&ldo;師座,對不住,我要帶兵下山去了。現在抗日沒有前途,咱們都是苦出身,熬到今天不容易,何必要在這裡送命。咱們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知道你沒有投降的意思,所以把你那個胖小兒給帶走了。你說我逼你也好,說我求你也好,總之我是希望你能保住性命過日子。你恨我,我也認了。海長山敬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