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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從戎放下話筒,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眼前的事情太不真實了,簡直讓人害怕。靠著牆壁又站了二十分鐘,他正了正臉色,邁步走出了賬房。小小心心的繞過了一路的泥水坑,他透過棧橋上了貨輪。眉頭一鎖臉一沉,他做出憂心忡忡的樣子,快步走到了霍相貞面前:&ldo;大爺,糟了,煙土行的人說是沒等到白少爺,我打電話到連家一問,他們家的人說連毅今早生了急病,白少爺送他去了醫院,一直沒回來!&rdo;霍相貞睜大眼睛看著馬從戎‐‐聽明白了,也懂了。周遭來來往往的船員水手忽然全部模糊了面目身形,他眼前只有一個馬從戎還是清晰的。輪船這時拉起了汽笛,有人在棧橋上大喊大叫,呼喚顧軍長下船。顧承喜站在霍相貞身旁,看看霍相貞再看看馬從戎,心裡犯了嘀咕,懷疑馬從戎這回要走大運。未等他嘀咕完畢,霍相貞忽然轉身衝向了舷梯。馬從戎伸手抓了個空,慌忙喊道:&ldo;顧軍長,快攔住他!&rdo;顧承喜也不是霍相貞的對手,但是運足力氣一頭頂上去,他一把抱住了對方的腰:&ldo;船這就要開了,你還亂跑什麼?&rdo;霍相貞搖晃撕扯著想要把他甩開:&ldo;這船我不坐了,我等摩尼一起走!&rdo;馬從戎這時也撲了上來:&ldo;您和白少爺的身份能一樣嗎?他什麼時候都能走,您可是等不起的!大不了咱們先走,等把您安頓好了,我回來再接他一趟‐‐顧軍長,您快下船吧,再不下您就得跟我們一起走了!&rdo;顧承喜咬牙切齒的答道:&ldo;我他媽倒是想走呢,可你看他這身牛勁兒‐‐你倒是再叫幾個人過來幫忙啊,我要頂不住了!&rdo;馬從戎恍然大悟,連忙叫來了自己的兩名隨從。正當此時,貨輪起錨了!三人合力,硬是拽住了東奔西突的霍相貞,而顧承喜以飛簷走壁之勢翻越欄杆,險伶伶的跳進了淺水中的一隻小舢板裡。這下可好,他忙出了一身的大汗,都沒機會和他的平安道一聲別,本來臨走前還想擁抱一下的,倒是真擁抱了,可惜是扎著馬步擁抱的。貨輪是最先進的輪船,加速很快,一路乘風破浪的駛入了海中。顧承喜氣喘吁吁的站在舢板上,看甲板上的霍相貞停止了掙扎,在三人的包圍中,站成了一座僵硬的像。顧承喜往海里啐了一口唾沫,對著遠去的霍相貞揮了揮手,同時心想這回有意思,便宜了馬從戎。我費了這麼大的勁,又找人又找船,原來是送他倆到日本過小日子去了! 訣絕汽車剎在了碼頭外,不等汽車伕下車,白摩尼已經推開車門跳了下去。滿地是泥,泥坑泥潭泥窪子。白摩尼一邊將一把嗎啡藥丸拍進嘴裡,一邊氣喘吁吁的往裡走。汽車伕跟在後面,從未見過這麼不漂亮的白少爺,有心攙他一把,可是未等伸手,他已經&ldo;咕咚&rdo;一聲,跌坐在了一塊泥濘的木板上。連滾帶爬的起了身,白摩尼繼續往前走,走得不分東南西北,不分青紅皂白。他知道自己是晚了。知道晚了,卻還要走,因為希冀著還有奇蹟發生。多少年不相信奇蹟了,如今卻又重新變成了小孩子。心臟跳得厲害,跳到疼痛,像是被絞碎了,化成沸騰著的滿腔血。他太需要奇蹟了,明知道不會有,可還是要來找。不親眼看著希望破滅,他不甘心。最後停在了骯髒寒冷的海岸前,他一身泥水的站穩當了,見碼頭近處的海面上游曳著幾艘小船,再往遠望,便是無邊無際的一色海天。海真是大,鋪平了遠方的整個世界,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刻骨的寒冷凍住了白摩尼,先前那麼多磨難都沒有凍住他,此刻他卻是真的冷了。他想這大概就是自己的命,人再掙,也掙不過命。白摩尼在海邊站了許久,直到察覺出自己是礙了工人的事,他才慢慢的轉身踏上了來路。一手扶著汽車伕,一手拄著手杖,他的心氣沒了,兩條腿隨之軟得沒了骨頭。汽車伕扶他走了幾步,見不是事,便索性揹著他一路小跑,把他送回了汽車裡。白摩尼蒼白成了個單薄的小紙人,口鼻撥出冰涼的氣息,太陽穴也酸脹著疼痛。他想哭,從清晨連毅發病時就想哭,一直想到現在,可硬是哭不出來。再不哭,那眼淚就要積成血了。不等他的吩咐,汽車伕發動汽車,徑自駛離了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