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羅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平安凌晨時分,城門大開。顧承喜拼了一條性命,硬把背上的大個子運回了家。光天化日的,他不敢揹著個大兵到處走,尤其這還不是個大兵,看他的厚呢子衣裳,至少也得是個軍官。萬一下一刻軍官的敵人進了城,那這軍官豈不是必死無疑?自己這一夜的辛苦也就白吃了。於是他扒了大個子的外衣,脫了大個子的馬靴。隨地找了一雙破棉鞋套在了他的腳上,顧承喜趁著晨光朦朧,大騾子大馬似的一路快走,哼哧哼哧的把人馱回了自家小院。跌跌撞撞的把人送到屋內炕上了,他踉踉蹌蹌的轉身跑回外面,快手快腳的先關了院門上了門閂。 靠著東倒西歪的院牆喘了一會兒,他閉了閉眼睛,直感覺自己這一身的骨架子都快被那個半死不活的貨給壓塌了。彎腰駝背的回了小屋,他那屋子進門迎面就是炕,門口兩旁堆著破爛砌著爐灶。大個子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一條腿拖到了地下,腳上的棉鞋居然不知何時沒了,露出了雪白的洋紗襪子。苦著臉嘆了一口氣,顧承喜走上前來,就感覺自己老胳膊老腿的,關節一活動都要吱嘎作響。慢吞吞的抬起了他的腿,顧承喜一屁股坐到炕邊,俯身去看對方的臉,結果發現這傢伙下半張臉糊滿了黑血,但是雙目緊閉呼吸平穩,竟像是睡了。天光漸漸明亮,顧承喜看他也看得越發清楚。顧承喜是徹頭徹尾的不務正業,平時連鬼混的物件都是十五六歲的兔崽子們,不是逛不起窯子,是他覺得兔崽子們更討他的愛。往日他看小林就是個頂尖的了,細皮嫩肉的正值好年華,一把能夠掐出水來。然而此刻盯著炕上這個髒鬼,他忽然感覺小林之流全不行了。不是說他們不好,是說有這位比著,小林之流一下子就顯得低賤了。這傢伙長得儀表堂堂,再慘也像是英雄落難,讓人感覺自己對他是高攀不起。起身走去爐灶前蹲下了,他生了火燒了水,擰了一把熱毛巾想給髒鬼擦擦臉。他從額頭開始擦,還沒擦到眉毛,忽然動作一頓,他看出了問題。他發現這傢伙頭頂心的短髮擀了氈結了片。扒開頭髮往裡一瞧,頭皮血肉模糊的腫了一層。&ldo;我的娘啊!&rdo;顧承喜傻了眼。怪不得髒鬼又吐沫子又吐血,原來他是受了內傷。顧承喜不擦了,扔了毛巾往外跑。鎖好大門上了街,他先把金戒指當了,然後揣著一點小錢跑去藥房。藥房裡有個坐堂的老大夫,一貫是有問必答。顧承喜連詢問帶掂量的買了幾樣藥材,然後心急火燎的又跑回了家。帶著一身寒氣進了門,他向前一望,又是一驚‐‐髒鬼居然直眉瞪眼的坐起來了!關了房門往裡走,他在炕前彎下了腰,歪著腦袋想和髒鬼對視:&ldo;你醒啦?&rdo;髒鬼茫茫然的看向了他,沒言語。顧承喜繼續輕聲的問:&ldo;你是誰的兵啊?&rdo;髒鬼的眼睛亮了一下,然而光芒一閃而逝,並不持久。對著顧承喜皺起了眉頭,他垂下眼簾做苦思冥想狀,一張臉越來越嚴肅,正是個要鑽牛角尖的模樣。最後緊閉雙眼深吸了一口氣,他對著顧承喜搖了搖頭,啞著嗓子答道:&ldo;我不知道……&rdo;顧承喜莫名的對他有點怕:&ldo;你餓不餓?我先給你煮點粥喝,好不好?&rdo;然後不等髒鬼回答,他匆匆忙忙的放下藥包,將米缸的缸底颳了刮,他手忙腳亂的湊出了一小碗糙米,倒是正好夠一鍋粥的量。等到米湯在鍋裡咕咕嘟嘟的冒起泡了,他擰了毛巾又回了炕前。髒鬼盤起了腿正襟危坐,愁眉苦臉的擰著兩道長眉。顧承喜用毛巾纏了手,然後單腿跪上炕邊,繼續自己方才未完成的擦臉事業:&ldo;是我昨天夜裡把你從死人堆裡撿回來的,這你也不記得了吧?&rdo;髒鬼老老實實的搖了頭。顧承喜用手指頂著毛巾,一點一點的蹭出他的本來面目:&ldo;那你叫什麼名字?&rdo;髒鬼抬眼望向了他,同時八風不動的開了口,聲音很沉:&ldo;想不起來了。&rdo;顧承喜慢慢的擦到了他的下巴:&ldo;我看你是撞壞了腦袋,別怕,我剛給你抓了藥,興許吃上幾天就能見好了。可是人總得有個名字啊……&rdo;他放下毛巾,對著幹淨了的髒鬼一笑:&ldo;要不然,我先給你起一個?就叫平安行不行?你現在是大難不死,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度過這一關,將來能享到後福。怎麼樣?意思不錯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