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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青年終於抬眼重新望向了虞幼棠:&ldo;行。價錢加倍,要英鎊,本票,先付定金。&rdo;虞幼棠微笑點頭:&ldo;好。&rdo;然後他從長袍口袋裡直接摸出了兩張本票。他在上午和陸雪徵透過一次電話後,就將款子籌備齊全了。這本票被他一直帶在身邊,隨時等待著付給陸雪徵、或是陸雪徵的乾兒子。青年接過本票,經驗老道的反覆檢視了一番,隨即將其小心揣進貼身的襯衫口袋裡。動作利落的站起身來,他低聲對虞幼棠說道:&ldo;這個不好做,時間也許不會太快。&rdo;虞幼棠也扶著白重陽站起來了:&ldo;沒關係,能做就好。&rdo;送走那名青年後,白重陽用他那還在變聲的嗓音問道:&ldo;大少爺,您一天沒吃飯了,要不要喝點粥?&rdo;虞幼棠搖搖頭,邁步走回了靈堂。他又獨自陪伴了金光耀。這回把椅子拉到床邊,他坐下來呆呆的凝望了金光耀的面龐,又伸手摸了摸對方那衣領袖口。目光流轉之間不慎看到了堂上供奉著的大幅照片,他彷彿被什麼刺痛了眼睛,立刻移開了視線。那張遺照太清晰醒目了,上面的金光耀看起來斯文軒昂,特別的風華正茂。向前俯身伏到了對方的胸腹之間,他伸手摟抱住了金光耀的身軀。&ldo;金哥?&rdo;他輕聲喚道。當然是沒有回應的。於是他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虞幼棠在金光耀身邊睡了一覺,半夜時分他清醒過來,又去試著摩挲金光耀的眼皮。金光耀始終不肯閉眼,虞幼棠知道他是死的突然,心裡不甘‐‐可是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呢?所以最後金光耀依舊是大睜雙眼望向上方,而虞幼棠捧著臉深深彎下腰去,再一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凌晨時分,金馬兩派又打了起來。馬榮生自恃資格老勢力大,並不把虞幼棠放在眼裡;然而江湖爭鬥素來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虞幼棠現在連生意都停了,手下眾人在重賞之下,也是敢死隊一般的往上衝‐‐這就不大好辦了。馬榮生家大業大顧慮大,而且是個求財的人,和金家的亡命徒們耗不起,所以就要讓三女婿出頭。然而盛國綱只說法租界不許中國軍隊進入,自己是愛莫能助。馬榮生一聽這話,簡直恨不能扇他:&ldo;你小子少跟我扯屁!中國軍隊不能進租界,那你身邊跟著的都是什麼?&rdo;盛國綱捱了罵,可是一點不惱,態度十分良好:&ldo;好,好,父親,你老人家不要這麼大的火氣,我心裡有數,一定幫忙就是。&rdo; 實不能也盛國綱這次言出必行,從馬榮生那裡出來後果然調兵遣將,衝殺出去立刻就佔據了金家幾處場子。巡捕房對此依舊是不聞不問‐‐盛國綱固然是個軍人,可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表明盛國綱的手下就是中國軍隊;況且那幫手下們脫下軍裝久矣,十分享受當下的流氓身份,也並不肯以軍人自居。虞幼棠知道以目前金家殘存的勢力,雖然可以和馬榮生一較高低,但是對付盛國綱就十分困難;如果盛馬兩家聯了合,那自己則真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了。關了門的生意都能被搶,這足以表明對方那痛打落水狗的決心。虞幼棠權衡利弊後,決定還是不要和盛國綱正面衝突‐‐他忍下這一口氣,一邊等待陸雪徵那邊動手,一邊繼續追打馬榮生。然而在這天晚上,金公館忽然來了一位客人‐‐就是那位學生模樣的俊俏青年、陸雪徵的乾兒子之一。虞幼棠接待了他。兩人在客廳內相對而坐,那青年從懷中摸出兩張本票輕輕放在茶几上,然後開門見山的說道:&ldo;虞老闆,對不住,這筆買賣我們不能接,定金還給你。&rdo;虞幼棠一愣:&ldo;不能接?為什麼?&rdo;青年淡淡的答道:&ldo;乾爹的意思。&rdo;虞幼棠對陸雪徵寄予了相當大的期望,所以驟然聽到這話,幾乎要發急:&ldo;我可以再加錢,只要你說個數目出來!&rdo;青年搖搖頭:&ldo;對不住。&rdo;虞幼棠沒想到陸雪徵會有如此舉動,失望之餘感覺自己幾乎要亂了方寸。腦筋飛快的轉了一圈,他追著說道:&ldo;那我換人,馬榮生,行不行?&rdo;他知道自己殺掉馬榮生後,法租界就會出現盛國綱一家獨大的局面‐‐可是沒有辦法,他管不得許多了,他要為金光耀報仇,能殺一個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