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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許久後他驟然清醒過來,這時他的身體已經向下溜去,軟骨病人似的歪斜癱著,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嘴唇卻又嫣紅的刺目;垂死掙扎似的奮力撲騰了兩下,他氣喘吁吁的坐正了身體。虞光廷捧著小貓坐在一旁,簡直不忍看他這副病弱模樣。可隨即他就聽見這哥哥輕聲說道:&ldo;老二,你在這兒傻坐著幹什麼?我房裡有好橘子,你自己去吃。&rdo;虞光廷在未開電燈的暗淡房間中低下頭,心裡難過的不得了。他想哥哥其實真是個好哥哥,哥哥從小到大活得一直都這麼受罪,可現在自己還要雪上加霜的闖禍!虞光廷心事重重的蹲在虞幼棠的臥房中,食不甘味的將一瓣瓣橘子塞進嘴裡。小貓彷彿是很怕橘子皮味道,這時就身輕如燕的躥到了門口,先是&ldo;喵&rdo;的叫了一聲,因見虞光廷不為所動,便轉而趴了下來,百無聊賴的開始舔爪子。虞光廷那內心煎熬了許久,可硬是不敢將那債務一事提講出來。他不說,虞幼棠更不敢問,兄弟兩個打啞謎似的吃了一頓晚飯。虞光廷在近些年來第一次留意了虞幼棠的飲食,結果就看見他對著一小碗肉末粥,慢慢的吃下幾勺便算是一餐。滿桌子的豐盛菜餚,全沒有他的份兒。當晚,虞光廷並沒有回到為自己準備出來的房間中休息,他自作主張的跑到了虞幼棠那裡,鳩佔鵲巢的脫衣服上了床,誠心誠意的把個腦袋伸出被窩道:&ldo;哥,我給你暖被窩吧!&rdo;虞幼棠站在床邊,先是驚訝,後來驚訝歸於平靜,他很突兀的微笑了一下:&ldo;不必,這屋子不冷。&rdo;虞光廷是真心想要對他作出一點關愛,所以只要他不翻臉,那就絕不肯下床離去。虞幼棠見他賴著不走,幾乎有些心驚,然而臉上依舊鎮定:&ldo;那好,等床上暖和了,你再回去吧。&rdo;虞光廷側過臉仰望著虞幼棠,臉上還笑著,可是眼神裡情不自禁的要透出一股子悲傷‐‐他是很少悲傷的人,只是情到此處,不自禁。虞幼棠也覺察到了,可他依然是不問。虞幼棠自去洗漱了一番,而待他回來後,虞光廷就向旁邊一翻身讓出地方,又微微掀起了被角喚道:&ldo;哥,上來啊!&rdo;虞幼棠這回沒有再次出言驅趕。低頭解開長袍紐扣,他坐在床邊動作遲緩的換上了睡衣。虞光廷一直盯著他的背影‐‐他年輕的兄長,肌膚是軟的,骨骼是脆的,身體沒有熱量。虞幼棠關掉了床頭的壁燈,房間立時變成了一片漆黑。兄弟兩個並排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互不觸碰。債務的數目在虞光廷那舌尖上打了幾個滾兒,終於是被他捲回喉嚨中嚥了下去。兩根手指在棉被下面模仿了走路的動作,他試試探探的摸過去,鬆鬆握住了虞幼棠的一隻手。虞幼棠一直是沒有聲音,連氣息都輕不可聞。虞光廷並未打算能得到他的回應,然而手上微微的一暖,是哥哥回握了他一下。畢竟是兄弟啊!虞光廷彷彿是第一次意識到了這個事實,小心翼翼的翻身面對了虞幼棠,他伸手去扳了對方的肩膀,又可憐巴巴的喚了一聲:&ldo;哥。&rdo;虞幼棠隨著他的力道轉過身來。虞光廷像個走投無路的小孩子,絕望的想要把臉埋到哥哥胸前;可他這哥哥是隻能被擁抱,不能被依靠的!這時虞幼棠慢慢的抬起手,摸了摸虞光廷的短頭髮,然後就將手臂環住了他的後背。虞光廷順勢把鼻尖拱到了哥哥的頸窩裡,在溫暖而芬芳的氣息中閉上了眼睛,一顆心冰凍了又融化,愈發的一塌糊塗了。虞幼棠摟著虞光廷‐‐他記得大概是在十二年前,兄弟兩個也曾這樣相親相愛的擁抱過。那年虞幼棠病的很重,家裡連棺材都預備好了。虞光廷才九歲,一天夜裡就跑過來上了他的床,涕淚橫流的苦苦哀求,讓他發誓保證不死。那次虞幼棠是九死一生的挺了過來‐‐然後兩個人日益成長,就開始各懷心思了。無非就是為了錢。不知道那些窮門小戶的日子是怎麼過的,反正他們虞家兄弟一提到錢,就立刻憋起了一股子要反目的勁頭。虞光廷的氣息熱烘烘的撲到虞幼棠那頸窩裡,虞幼棠低頭嗅了嗅對方的頭髮,知道在這世上,自己就這麼一個親人了。虞嘉棠不算,虞嘉棠已經死了,留下來的只是一具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