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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沙發上出了半天神，他抄起電話要了何公館的號碼。線路接通之後，那邊接電話的僕人把話筒交給了何殿英。雙方隔著遙遠的距離，都不說話，透過一根電話線傾聽對方的呼吸聲音。後來，還是餘至瑤主動對著話筒吹了一口氣。那邊哼哼的冷笑出聲：&ldo;怎麼著？想我了？&rdo;餘至瑤答道：&ldo;嗯。&rdo;然後他就把電話結束通話了。餘至瑤只是想聽一聽何殿英的聲音，現在聽到了，心裡就挺歡喜。他猜得出何殿英的反應‐‐先是一愣，隨即扭頭看看話筒，然後把話筒一摔，嘴裡開罵：&ldo;他媽的神經病！&rdo;有意思，他想，小薄荷就是有意思。馬維元穿著一身白色西裝，步履匆匆的走進餘公館大門。他是從家步行過來的，餘至瑤給了他一處房子，和餘公館在一條街上，十分之近，幾乎就是鄰居。餘至瑤是他的貴人，讓他從一名小雜役變成俱樂部的馬經理。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做出報答，自己琢磨著，似乎只能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ldo;二爺啊。&rdo;在餘至瑤面前，他從來不坐，總是垂手站著：&ldo;有件事兒。&rdo;餘至瑤坐在沙發上，正在懶洋洋的吸雪茄：&ldo;說。&rdo;&ldo;上個月，您花錢打發了的那個張小英，昨天下午找我來了。&rdo;張小英便是馬維元當初進貢過來的舞女，餘至瑤破了她的身，睡過幾夜之後失了興趣，便拿兩千塊錢打發了她。滿心狐疑的盯著馬維元，餘至瑤預感到要出事：&ldo;繼續說！&rdo;馬維元彎下腰，陪著小心說道：&ldo;她……她懷上了。&rdo;餘至瑤眯起眼睛，彷彿不能置信：&ldo;什麼？&rdo;馬維元聽不出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所以沒敢抬頭：&ldo;今天上午，我讓人帶她去醫院做了檢查，沒錯，是真懷上了。&rdo;說到這裡，他偷偷溜了餘至瑤一眼：&ldo;二爺，我盤問了她半天，諒她也沒膽子撒這種謊，應該真就是您的骨肉。所以二爺您看，您是明公正氣的收了她呢？還是找處房子先養著她？&rdo;把話說完，馬維元臉上現出了笑模樣，心裡是替二爺喜悅。雖說張小英出身貧寒，做過舞女，但是身子清白，這個餘至瑤最清楚，並且還讀過幾年書。這樣的資格，做太太是不夠，但是當姨太太絕沒問題。二爺也是有點本事，幾夜的工夫，還真打下種了。然而，餘至瑤卻是驚惶的一揮手：&ldo;我不要！&rdo;馬維元沒聽明白：&ldo;不要？您是不要張小英，還是不要孩子？&rdo;餘至瑤心煩意亂的站起身來：&ldo;都不要！&rdo;然後不等馬維元多說，他邁步便走，竟是就此跑了。馬維元未能揣摩清楚&ldo;聖意&rdo;，隨口就把這訊息散佈給了身邊的人。一傳十十傳百，最後連杜芳卿都知道了。&ldo;自己的孩子，為什麼不要？&rdo;他抱著胖墩墩的大雪團，跟在餘至瑤身邊嘀咕：&ldo;多子多福嘛。&rdo;餘至瑤扭頭瞪著他：&ldo;你懂個屁！你給我滾回房裡去！&rdo;杜芳卿嚇了一跳，滿心的委屈，含著眼淚往樓上走。剛在自己的屋子裡彎腰放下了狗，就聽樓下一陣叮咣亂響，卻是餘至瑤又打起了啞巴。餘至瑤心裡怕得很。越是怕，越是怒，因為知道啞巴皮糙肉厚很抗打，所以越發下手兇惡。啞巴在疾風暴雨般的拳腳中逃入臥室，然而餘至瑤跟進來一腳踹上房門，依舊是不依不饒。這回周遭沒了旁人，啞巴就不再忍讓了。餘至瑤這時已經累得氣喘吁吁，所以啞巴輕而易舉的就把他壓到床上緊緊抱住。餘至瑤撥出的熱氣撲在他的面頰上，他騰出一隻手，把枕頭拽過來掖到了對方的腦袋下面。餘至瑤沒有掙扎反抗，他喘息著在啞巴耳邊說話：&ldo;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他再也別想回到這個家裡來……&rdo;啞巴居高臨下的凝視他的眼睛，臉上帶著憐憫神情。餘至瑤卻不看他，自顧自的望著天花板：&ldo;全是我的……誰也不給……&rdo;體力隨著他的情緒宣洩出去，他在啞巴的懷中越來越軟。啞巴難得這樣近距離的和他相擁，心裡想要親他一下，可是又不大敢。他知道自己親就親了，餘至瑤終歸是奈何不了自己，可又總覺得自己是戴罪之人，沒有資格。餘至瑤只在他面前會滿口瘋話，他認為這也是一種殊榮，所以不敢妄動，怕把對方嚇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