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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至瑤點了點頭，隨即答道：&ldo;我給你們找地方。唱戲，我不攔著，不過唱完了，人必須回到我這裡來。&rdo;老班主有點摸不清頭腦，但是沒敢深問，滿心狐疑的發笑：&ldo;那……那多謝餘二爺關照了。&rdo;餘至瑤親自去了天河舞臺，要給杜芳卿找個園子唱戲。天河舞臺的老闆也知道杜芳卿是個好角兒，只是忌憚著何殿英，不敢輕易招攬。如今那場風波過去久了，又有餘二爺親自來說，他就樂得答應下來。而杜芳卿閒了一個冬天，如今終於又有了登臺的機會，便提前幾天振奮精神，加緊的吊嗓子練功夫。這晚換上簇新的華麗行頭，他扮著穆桂英的角色粉墨登場，甫一亮相便博得了滿堂喝彩。餘至瑤不愛聽戲，唱得好也不愛聽。在樓上包廂坐了片刻，他只覺周遭又憋悶又嘈雜，臺上也是咿咿呀呀怪叫不停，好像有人踩了杜芳卿的脖子。忍無可忍的起身走出包廂，他帶著身後的啞巴下樓站到園子門口，在清涼夜風中默默的吸雪茄。煙霧在口中打著轉兒的撥出去，留下一點辛辣香郁的滋味。他抬眼望向啞巴，啞巴面對著前方大街，正在發呆。毫無預兆的清了清喉嚨，他忽然很想和人說說話。低頭瞄著火紅的雪茄煙頭，他的聽眾當然只有啞巴。&ldo;都說捧戲子是件犯傻的事情。&rdo;他輕聲開了口：&ldo;花錢費力的好容易把人捧紅了，結果經常是捧紅一個跑一個。戲子無義，攀了高枝就不認舊人。&rdo;啞巴吃驚的轉過頭來看他，然而沒有出聲。餘至瑤笑了一下：&ldo;不過芳卿應該不會這樣。&rdo;啞巴對他搖了搖頭。餘至瑤把雪茄送到口中，深深吸了一口：&ldo;我可能是……有點動了感情。&rdo;啞巴看著他，看了良久，然後繼續搖頭。餘至瑤撥出一口煙來，彷彿是在解釋：&ldo;一點，一點而已。&rdo;啞巴不以為然的轉向前方，同時就見一輛汽車駛過之後猛然剎車，隨即慢慢倒了回來。車門一開，何殿英探身下車，遠遠喚道：&ldo;二爺！&rdo;餘至瑤有日子沒見他了，也不想見。這時放眼盯著對方，他那夾著雪茄的右手有些發抖：&ldo;小薄荷。&rdo;未等走到近前，何殿英就滿臉微笑的雙手合什舉過頭頂，對著餘至瑤深深鞠躬：&ldo;二爺，我先向你道歉。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幹了一些不是人的事。你大人大量，千萬別生氣別記恨，好不好？&rdo;餘至瑤看著他的表演，心中毫無感動。何老闆要是連這點表面功夫都不會做，那也就爬不到今天的位置了。何殿英直起腰走到了餘至瑤面前，心裡滿是疾風驟雨，可是臉上必須豔陽高照：&ldo;早就想瞧你去了，可是不敢登門，怕你攆我。&rdo;說到這裡，他上下審視了餘至瑤的周身，又下意識的抬手要摸他額角血痂：&ldo;還疼不疼？&rdo;餘至瑤仰頭向後一躲：&ldo;不疼。&rdo;何殿英又笑道：&ldo;二爺，要不然我讓你打我一頓。你把氣出盡了，往後我們還是好朋友，行不行？&rdo;餘至瑤後退一步，一本正經的答道：&ldo;我不會打你，你也不要打我。&rdo;何殿英連連點頭答應，又嬉皮笑臉的湊向餘至瑤‐‐他想念餘至瑤，就算不能相親相愛，那近距離的相處片刻，也是好的。餘至瑤沒有再退。他像根高大柱子一樣矗立在戲園子門前，堂而皇之，不帶溫度也不帶感情。垂死掙扎似的，何殿英沒話找話：&ldo;大晚上的，你怎麼站在這裡？&rdo;餘至瑤一指旁邊的預告牌子，何殿英順著方向望去，就見牌子四邊圍了小電燈泡，璀璨閃爍著簇擁出了&ldo;杜芳卿&rdo;三個大字。&ldo;嗬！&rdo;何殿英笑容僵硬的做出驚歎：&ldo;你還沒玩膩哪？&rdo;餘至瑤平平淡淡的答道：&ldo;好好的人，我膩什麼？&rdo;何殿英開始滿頭滿臉的發燒，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羞辱。乾巴巴的笑了幾聲，他留戀著還不肯走：&ldo;沒看出來，你倒是個情種。&rdo;餘至瑤慢慢吸著雪茄，徹底不理睬他了。何殿英在一旁又站了半分多鐘，好像腳下是刀尖火炭，讓他不能立足。一敗塗地的笑到最後，他只能宣告撤退：&ldo;那什麼，我走了，有空見面！&rdo;餘至瑤對他略一點頭：&ldo;再會。&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