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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曉峰抬手揉了揉眼睛，走腔變調的&ldo;嗯&rdo;了一聲。三錦莫名其妙的低頭看著他：&ldo;你這是……哭了？&rdo;白曉峰淚眼婆娑的抬起頭來：&ldo;我是傷風。&rdo;三錦笑道：&ldo;方才在外面凍的？&rdo;白曉峰搖搖頭：&ldo;不是，我這兩天一直在鬧傷風。&rdo;三錦這回啼笑皆非了，隨口戲謔道：&ldo;可憐見兒的。我這兒有阿司匹林，你吃一片吧！&rdo;白曉峰又悶聲悶氣的答應了，然後從巴達榮貴手中接過藥片和水，毫不猶豫的吞服下去。三錦等他放下水杯了，就輕輕踢了他一腳：&ldo;不怕我下毒害死你？&rdo;白曉峰&ldo;吭&rdo;的咳嗽了一聲：&ldo;那……那我也沒辦法，只好認了。&rdo;三錦哈哈笑起來：&ldo;你可不像先前了，怎麼變成了一個窩囊廢？&rdo;白曉峰長嘆一聲垂下頭去：&ldo;我那時太幼稚，讓你見笑了。&rdo;三錦又伸腿踢了他：&ldo;不打倒王公鬧革命了？不在夾縫裡復興民族了？&rdo;白曉峰沒想到三錦記性這樣好，還能說出自己當年發出的那些豪言，就又羞澀又苦惱的笑了一下：&ldo;我的理想沒有變，只是發現道路太曲折，讓理想成為現實，真的是太難了。反正我這輩子就是這一件事，幹得成自然好，幹不成也沒什麼，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吧。&rdo;白曉峰這套話要是放在先前，三錦自然是要嗤之以鼻的；不過他現在立場發生變化，所以在將白曉峰的言語忖度一番後，心中反倒覺出一點無望的悲涼，暗想要是所有蒙古人都像白曉峰一樣，那復興民族這件事或許真的有望；但那又怎麼可能呢？可惜白曉峰好好一個人，就瘋在這上面了。這時外面天色已經擦黑，三錦起身圍著火盆走了兩圈，忽然停下腳步，向白曉峰問道：&ldo;烤全羊，吃不吃？&rdo;白曉峰吸了吸鼻子，登時來了精神：&ldo;吃！&rdo;三錦一揮手：&ldo;你和巴達榮貴上松王那兒去，他那兒有羊。&rdo;白曉峰身為課長，如今被三錦當成下人支使，也沒覺出不快，連滾帶爬的站起來答應道：&ldo;行，誰是巴達榮貴？&rdo;巴達榮貴一直縮在角落裡，這時就試試探探的出聲答應道：&ldo;我。&rdo;眼看這兩人掀簾子出去了，三錦趕忙又大吼著囑咐了一句：&ldo;不要老羊，太羶！&rdo;這兩人牽了一頭咩咩亂叫的半大母羊回來。巴達榮貴在帳前籠起一堆火，白曉峰隨即亮出一把尖刀，三下五除二的就把羊給宰了。三錦嚴裝站在旁邊，饒有興味的旁觀巴達榮貴支架子烤肉。白曉峰蹲在火堆前，忙的滿手是血，這時就快樂的問道：&ldo;小王爺，你什麼時候回土旗啊？&rdo;三錦攥了一個小雪團，走上前去塞進了白曉峰的脖子裡：&ldo;我得罪了日本人，回不去啦！&rdo;白曉峰立時回過頭來：&ldo;那你要上哪兒去？&rdo;三錦直起腰來拍了拍手：&ldo;去蘇旗，跟德王。&rdo;白曉峰手持一把滴血冒熱氣的雪亮尖刀，對著三錦愣了半天，末了突兀的一笑，點頭說道：&ldo;好。&rdo;然後他轉回身去，繼續處理那羊。三錦在火堆旁站了好一會兒，後來見那羊似乎是永遠不能烤熟，便百無聊賴的回了蒙古包，守著火盆盤算心事‐‐正是出神之際，外間忽然&ldo;嗷‐‐&rdo;的響起一嗓子，把他嚇的身體一抖；仔細聽去時，他辨認出那是白曉峰的動靜。白曉峰在唱歌。三錦聽不懂蒙古話，不知道他唱的是什麼，只曉得他是在扯著喉嚨高歌。歌聲遙遙的傳出去，在草原上無形的蔓延開來，顫抖嘹亮的，帶著一點狂喜的洪荒氣息。三錦站起來走到門口，把頭從簾子縫隙中伸出去厲聲喝道：&ldo;別嚎了！草原上有狼的！&rdo; 白曉峰之子在一個寒風呼號的午後，丁隊長到了。他身邊帶了約有一百來人，非常自覺的在四子王旗外圍找地方安營紮寨了。頂著一頭一身的雪花站在蒙古包裡，他是一如既往的鎮定：&ldo;司令，我來了。&rdo;三錦本是站在他面前的，此刻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同時撥出一口氣來：&ldo;你可算來了……巴達榮貴是從赤峰折回去給你送過信的，這都早就趕上來了，你怎麼這樣慢？急死我了！&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