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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季的九月，陸雲端回到了清萊。他沒了矮腳馬，沒了大揹簍，什麼都沒有了。瘦骨嶙峋的站在陸雪徵面前，他只在腰間纏了一塊破布。陸雪徵本打算夏季回去，休個長假，可是想到陸雲端為愛痴狂，他便留下來，打算做個接應工作。長長久久的盼到今天，他看著眼前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兒子，終於安心的笑了：&ldo;回來啦？&rdo;陸雲端眨巴眨巴眼睛，小聲說道：&ldo;爸爸，我得了瘧疾。&rdo;陸雪徵答道：&ldo;瘧疾沒什麼的，我這裡有藥。你餓不餓？先吃飯還是先洗澡？&rdo;陸雲端答道：&ldo;還是先吃飯吧。&rdo;陸雪徵沒有問起陸雲端的旅途情形。陸雲端吃飽喝足之後坐在大浴桶裡，兩條腿搭在桶邊，自己撩水擦洗頭臉。陸雪徵托起他一隻赤腳摸了摸，摸到腳掌上一層厚繭。&ldo;好傢伙！&rdo;他笑道：&ldo;可以給你釘個鐵掌了！&rdo;然後他回房找來剪刀梳子，給陸雲端剪了頭髮。陸雲端閉著眼睛說道：&ldo;爸爸，大概是我猜錯了，小黑也許根本沒有上山。&rdo;陸雪徵後退一步，仔細觀看兒子的腦型，然後慎重的下了剪刀：&ldo;那是去哪裡了？&rdo;&ldo;小黑也許會跑去香港‐‐他很喜歡香港，說賺錢容易，東西也好吃。&rdo;陸雪徵嚓嚓的修剪：&ldo;有點道理。&rdo;陸雪徵把光屁股兒子從浴桶裡撈出來，攔腰抱著送回房內。陸雲端的腿也黑了，只剩屁股還白。陸雪徵說他像只斑馬。陸雲端吃了奎寧藥丸，然後自己看手看腳，又讓他爸爸拿鏡子過來照一照。陸雪徵雙手捧著鏡子向他面前一送，他仔細看了，發現自己滿臉脫皮，已經比小黑還黑，而且因為太瘦，所以眼窩都陷了進去。對著鏡子咧嘴一笑，他隨即恢復平靜，抬頭問道：&ldo;爸爸，我是不是有魚尾紋了？&rdo;陸雪徵皺著眉頭審視他，片刻過後鄭重答道：&ldo;雲端，你真是不能瘦，你看你這模樣，好像我的兄弟。要是小黑真回來，那你們簡直就是父子兩個了。&rdo;陸雲端聽聞此言，很不服氣，立刻蹬了他爸爸一腳。 此處彼處陸雪徵把陸雲端帶回了香港。陸雲端黑如煤炭，形如難民，穿著單衣，出機場後臨風而立，衣褲被吹的貼在身上，越發顯出一身骨頭。金小豐見了他這模樣，幾乎就是大驚失色：&ldo;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rdo;陸雪徵搶著答道：&ldo;他在山裡苦修三個月，所以苗條成了這個樣子。&rdo;金小豐沒聽明白，陸雲端也不肯多說。幾人絡繹上了汽車，陸雲端靠在陸雪徵的肩膀上，心中涼陰陰的落寞，暗想自己若還是個小孩子就好了，自己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這麼多煩惱憂傷的。到家之後，他看到了蘇家棟。蘇家棟打扮的整潔利落，正在專心致志的等他歸來。雙方見了面，當著陸雪徵和金小豐的面，他沒敢和陸雲端太過親熱，但是幾大步竄到了陸雲端身邊，陸雲端坐下來，他在旁邊擠著偎著也坐下來；陸雲端上樓回房休息，他起身尾隨，半步不離左右。&ldo;你沒有找到小黑？&rdo;他站在床邊，彎腰發問。陸雲端仰臥在床上，兩隻手揚起來落在枕邊，手背很黑，手心還算白，看著顏色分明，十分異樣。&ldo;沒找到。&rdo;他沒精打采的回答。蘇家棟摸了摸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臉，順便摳掉了眉毛中的一點白色皮屑。陸雲端的面板很粗，並且一層層的往下蛻，好像一條成長中的大蛇。&ldo;那……那你就回來好好的過日子吧。&rdo;陸雲端任他撫摸著自己的頭臉，閉上眼睛答道：&ldo;家棟，我還是要找他。尋找雖然是件折磨人的事情，可是如果停下來，我會心慌。&rdo;蘇家棟想了想，末了忽然有些緊張：&ldo;你瘋啦？&rdo;陸雲端睜眼對他一笑：&ldo;我沒瘋，我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死，死在哪裡了；活，跑到哪去了。&rdo;蘇家棟把柔軟的手掌覆到他的額頭上，真心實意的恐慌：&ldo;少爺，你頭暈嗎？&rdo;陸雲端一把扯開他的手：&ldo;我真沒瘋！你給我出去，否則乾死你！&rdo;蘇家棟一聽這話，爬上床就躺下去了：&ldo;行呀。&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