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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寶蔭渾身上下只穿了一條小小褲衩，這時彎腰委頓在戴其樂的摟抱中，臉上的顏色紅一陣白一陣的，目光也遊移不定，卻是緊緊的閉了嘴，一味的只是搖頭。戴其樂心中一動，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離奇念頭：&ldo;是不是你九哥？&rdo;果然，杜寶蔭很明顯的顫慄了一下，隨即就深深的低下頭去，不肯讓戴其樂看到自己的神情。戴其樂不動聲色的吃了一驚。他早就覺得杜紹章看自己像看情敵‐‐自己當時不過是帶走了他的一個遠房弟弟而已，他何至於要那樣暴怒，好像被人搶了老婆一般，死纏爛打的不肯甘休？本家的兄弟，幹這種事情，人倫都不要了？戴其樂沒有繼續追問，只說：&ldo;以後別去你九哥那裡了。我身體也好了，以後咱們兩個過日子，總能活得下去。&rdo;杜寶蔭低低的&ldo;嗯&rdo;了一聲，半晌沒說話，後來抬起手，用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一下。戴其樂回身從床上摸出一塊手帕，去給杜寶蔭擦眼淚。杜寶蔭這些天，因為眼看著戴其樂越來越好，所以一直是喜氣洋洋的。此刻突然哭了，卻又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般，嗚嗚咽咽的無法止住。戴其樂拍著他的後背‐‐他知道杜紹章這人不好相與，他本以為杜寶蔭在對方那裡，大概只是挨兩句打罵而已。他自己身體不好，又想要活下去，只好是忍心讓杜寶蔭出去受點小折磨，反正是個男孩子，又是杜紹章的兄弟，總不會被欺負的太狠。他沒料到杜紹章有這方面的想法，並且還動真格的了。杜寶蔭吭哧吭哧的哭了一場，哭完之後自己走到水盆前彎腰洗了臉。戴其樂坐在床邊，從褥子下面摸出幾張鈔票來數了數，數完之後他歪著腦袋嘆了一口氣，忽然開口道：&ldo;喂，我說，明天你‐‐你再去一趟吧！&rdo;杜寶蔭紅著眼睛轉過頭來，臉上顯出了吃驚神情。戴其樂臉上火燒火燎的，硬著頭皮對他說道：&ldo;你這回向他多要點錢，就說物價飛漲，那點兒錢不夠你吃飯了！&rdo;杜寶蔭怔怔的凝視了戴其樂許久，最後低下頭來，輕輕的發出了一聲：&ldo;哦。&rdo;。杜紹章正在家裡收拾行李，說是要乘飛機去一趟香港。他這樣趕時間，可還是忙裡偷閒的和杜寶蔭親熱了一通。杜寶蔭把戴其樂教給自己的那套話說了出來，杜紹章心情好，又是要出遠門，近些天不能立刻返回，所以果然就比往常多給了他三倍。杜紹章不是沒有錢，他就是要在經濟上勒住杜寶蔭，順帶著也控制住戴其樂那個混蛋。杜寶蔭在中午時分拿著錢回了家，剛一進門，錢就被戴其樂盡數要走了。然後戴其樂讓杜寶蔭留下看家，自己則是穿戴整齊出了門。入夜之後他回了家，一身大汗，肩膀上還扛著個半大的包袱。氣喘吁吁的把包袱放在地板上，他把一摞四個燒餅放到了桌上，對著杜寶蔭笑道：&ldo;寶貝兒，這一陣子咱們怕是連麵條都吃不上了。&rdo;杜寶蔭餓的前胸貼後背，這時走上前去，抓起一個燒餅就往嘴裡塞，一邊咀嚼一邊問道：&ldo;老戴，這都是什麼？&rdo;戴其樂端起搪瓷缸子，咕咚咕咚喝了一氣涼開水，隨後一屁股坐在木凳上，笑嘻嘻的答道：&ldo;玻璃絲襪子，三花牌香粉、口紅，還有毛巾，香菸。&rdo;杜寶蔭嘴裡有燒餅，嗚嗚嚕嚕的問道：&ldo;我們明天要去賣這些東西嗎？&rdo;戴其樂笑了一聲：&ldo;明天？呸！我至少得捂它十天！到時價格要是不翻上兩倍，我是王八蛋！&rdo;然後他對著杜寶蔭招了招手：&ldo;寶貝兒，過來，這十天見不著錢，咱們得天天吃燒餅了。&rdo;待杜寶蔭走到近前，他一把將人扯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坐下：&ldo;傻東西，我這輩子都對不住你。好好一個小少爺，餓的精瘦，跟猴兒似的，還他媽出去賣菸捲兒，讓杜九那個狗孃養的揩油。唉，可憐見兒的。&rdo;杜寶蔭搖了搖頭，專心致志的咬燒餅吃，心裡覺得很平安。從這天起，戴其樂開始早出晚歸，終日遊蕩於各處大小市場中，有時身邊帶著杜寶蔭，有時是獨自一人。他的訊息日漸靈通起來，而家裡那包袱貨物硬是被他留到了半個月後才出售，當即就賺了一大筆錢。手裡攥著厚厚一卷子鈔票，他很有分寸的得意著，並不忘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