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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下去後他脖子一緊,立刻就是眼前一黑,手腳也很快隨之麻痺起來。正當他在窒息的痛苦中抽搐時,戴其樂闖進來了。戴其樂手腳利落,也沒聲張,上前兩步就把杜寶蔭託抱起來,而後三下五除二的解開了那條牛皮腰帶。杜寶蔭靠在床邊坐了,哽咽似的大口喘息。樓下有僕人聽見門響後高聲詢問,戴其樂扯著嗓子回應道:&ldo;沒事兒,不用上來,我和你們十七爺鬧著玩兒呢!&rdo;然後他起身走過去,關上了房門,又開啟了電燈。杜寶蔭沒死成。戴其樂站在他面前,彎著腰去看他的臉:&ldo;要死啊?&rdo;杜寶蔭摸著自己的脖子,不想承認自己是要死,但是都被戴其樂抓住現行了,也無法再否認。抬頭看了戴其樂一眼,他語無倫次的輕聲答道:&ldo;哦……見笑了。&rdo;戴其樂伸出雙手,握住了他的細脖子:&ldo;怎麼想的?為什麼要死?&rdo;杜寶蔭垂下頭,不說話。戴其樂的手指用了力氣,逗弄似的捏了他一下:&ldo;欠了一屁股債,還是還不清了,又沒有賴賬的本事,所以想一死了之,對不對?&rdo;杜寶蔭這回喃喃的開了口:&ldo;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都是我的錯……&rdo;戴其樂直起腰來環顧四周:&ldo;你這不還有房子嗎?你把房賣了!&rdo;杜寶蔭深深的俯下身去,抬手捂住了臉,斷斷續續的說道:&ldo;這些年……拆了東牆補西牆,我也累了……遲早都是要有這一天的,我也累了……&rdo;戴其樂歪著腦袋,居高臨下的俯視了杜寶蔭的後腦勺,心想這人挺有意思,真是活膩歪了。邁上一步靠近了,他把杜寶蔭攙起來摟到了身前。杜寶蔭側臉貼在他的胸腹之間,面色蒼白,目光渙散。&ldo;別死了!&rdo;他撫摸著杜寶蔭的短頭髮,語氣中幾乎帶出了幾分慈愛:&ldo;年紀輕輕,死了怪可惜的,跟我走吧。你欠了多少錢?&rdo;杜寶蔭閉上眼睛:&ldo;老戴,謝謝你。&rdo;他短促的嘆息了一聲:&ldo;可是,你還是不要管我了。&rdo;戴其樂低下頭,用溫熱的手掌去溫暖杜寶蔭的面頰:&ldo;為什麼?&rdo;杜寶蔭含糊答道:&ldo;我欠了很多債……會連累你的。快過年了……你回家好好過年吧。&rdo;戴其樂笑出聲來,好像是滿不在乎的樣子。&ldo;你寫個字據,把這房子抵押給我,我替你還這筆債!&rdo;他如是說。也就是一晚上的功夫,局面就變換了。杜寶蔭坐在書房裡,面前寫字檯上攤開一大張白紙。他家學淵源,正襟危坐腰背挺直,毛筆落在紙上,寫出的正是一筆好顏體字。戴其樂揹著手在他面前緩緩踱步,字斟句酌的口授字據內容,而他文不加點的記錄下去,對一切都不假思索。寫完之後他又謄出一份,隨即和戴其樂共同簽了字,並且翻出印泥一起按了手印。家裡的傭人當即就被打發了大半,每人除了得到新年紅包之外,額外又多領了三個月的工錢。另有兩個無家可歸的小子,則是被留下來看房子。戴其樂大包大攬的在樓中四處巡視,值錢東西沒找到,只翻出了許多鴉片膏子和嗎啡針劑等物。而杜寶蔭規規矩矩的坐在寒冷客廳中,脖子很疼,心中很恍惚,並沒有想起趙天棟。他那生活時常帶著迷夢的色彩,從小陪伴他的趙天棟忽然做出了這樣的事,他雖然驚詫,可是並沒有很傷心‐‐起碼他感覺自己並沒有很傷心。只是茫然,潛意識中等待著迷夢醒來,屆時真相大白,趙天棟還是個好人。在入夜後不久,戴其樂就把杜寶蔭帶走了。杜寶蔭仍舊是穿著一件厚呢外套,隨身只帶著一隻裝有煙具的皮箱。坐在冰箱一樣的汽車裡,他也不覺著冷。戴其樂把他的手揣到自己袖口裡暖和著,他就條件反射似的道謝。這是杜寶蔭第一次來到戴公館。戴其樂也住在租界區,獨佔了一座二層西式小洋樓,樓前有樹,樓後有草坪和鞦韆,處處都不算大,可對於一位單身漢來講,倒也是足夠寬敞了。樓內很是明亮暖和,陳設堪稱華麗,本意大概是要中西結合的,結果最後只搞了個不倫不類,也算是暴發戶的風格。杜寶蔭很侷促的在沙發上坐下來‐‐沙發還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藏到一架玉石屏風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