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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看她一眼,搖搖頭:“在中國,這種事情一旦發生,這孩子的政治生命就算到頭了。” 葉菲笑:“政治生命?爸你真是危言聳聽。” 是危言聳聽麼? 今天,或許,在看過這麼多事以後,葉菲已經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盧遠洋看看葉菲,繼續說:“當年,許宸父親包庇的那個交通肇事犯,就是撞死餘樂樂父親的人。你說他們經歷了家仇國恨還能在一起,算不算患難夫妻?所以恐怕你也能想到,許宸這輩子,可能都忘不了餘樂樂了。” 葉菲瞪大眼,好像在聽天書。 盧遠洋定定地看著葉菲:“許宸的姑姑要安排他出國,其實照我看這也是很可行的方法。至於餘樂樂要不要一起出國,那就是他們家的事情了,外人莫插手。你也仔細想想,找一個許宸這樣的男朋友,你爸能同意麼?比許宸好的人有的是,你想怎麼挑不行?” 葉菲愣住了,她愣愣地坐在辦公室裡,坐了很久,連盧遠洋什麼時候離開都不知道。 她只是反覆想:許建國,許宸,他們怎麼能是一家人? 13-2 晚餐時,母親看見葉菲呆呆的表情,有點擔心。她看看丈夫,伸出手指指女兒,沒說話。 父親想了想,問:“小菲你明年能保研麼?” 葉菲低頭用筷子撥大米粒,並不熱情:“不知道,看情況吧。” 父親點點頭,他一向不是話多的人,只是淡淡囑咐:“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把握吧。我和你媽媽都陪不了你一輩子,所以無論你走什麼樣的路,都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可是你要知道,無論你選擇什麼,都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 葉菲下意識點點頭,看著父親:“爸爸,你還記得許建國麼?” “許建國?”父親不明白:“你怎麼想起他?” “許建國的兒子在我們學校,”葉菲咬咬嘴唇:“你說,他必須要出國才有活路麼?” 父親看一眼女兒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麼:“其實他不出國也可以,但是如果他們家裡有這個想法,倒不失為一個辦法。” “這不公平!”葉菲滿臉氣憤:“父輩的過錯,做孩子的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要跟著承擔責任?” “或許別的責任可以不承擔,但這種政治過錯一定會世代相傳,”父親嘆口氣:“這次黨代會,許建國案件還作為近幾年省裡比較有影響的大案被特別提出來,為的就是警示我們的黨員幹部不要重蹈覆轍。” “還提?這都多少年了?”葉菲難以置信。 “這和時間沒有關係,許建國是市長助理、公安局長,這個單位太敏感,它比很多政府部門都更被社會關注,因為他們身上擔負著的是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在這個社會里,老百姓或許可以忍受貧窮,卻不一定能忍受恐懼。你讓一個瀆職、受賄、腐敗的人坐在給百姓提供安全的位子上,百姓能答應麼?”父親說話仍然嚴肅而冷靜,就好像給下屬們開會一樣。 母親看不過去了,敲敲桌子:“吃飯,吃飯!這裡不是你們辦公室,怎麼聊天都跟開會似的?” 父親笑笑,埋頭吃飯,葉菲卻明顯失了神。 《焦點訪談》結束後,父親從客廳裡探頭看葉菲,只見她一幅無精打采的樣子坐在自己床上發呆。他想了想,還是踱進女兒臥室。 他在女兒床邊坐下,語氣和緩:“你說的那個同學,是不是叫許宸?” “爸,你怎麼知道?”葉菲驚訝極了。 “許建國出事前,我們曾有過一面之緣,”父親若有所思:“後來他被‘雙規’,我聽很多同志提到他兒子。那時候大家都說,許建國一個人貪贓枉法,害了自己也就算了,怎麼能把這麼優秀的孩子也給葬送了呢。” “是啊,他到現在都沒有入黨,每年的積極分子都是他,每年選票最高的也是他,可是就是沒法透過政審,”葉菲苦笑:“入黨政審要審到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許宸的下一輩都一起被葬送了。” “這就是代價啊。”父親輕輕嘆口氣。 看著父親帶有惋惜的表情,葉菲覺得很多話就堵在嗓子口,可是卻開不了口。 其實很想問:爸爸,你能接受這樣一個男孩子做你女兒的男朋友麼?如果女兒想和他一起出國,你會答應麼? 可是,她抬頭看看父親花白的鬢角,那些話就梗在心底,再也問不出來。 那夜,葉菲失眠了,她眼睛直直地看著天花板,眼前走來走去的,都是許宸不快樂的神情和愈加寂寥的身影。他躺在病床上故作堅強地笑著的樣子,讓她想起來就忍不住覺得心疼。 她不由自主對那個叫餘樂樂的女孩子產生隱隱怨恨:你不要的東西、拋棄得如此輕鬆的東西,你可知道,那是另外一個人的靈魂與心麼?我傾盡所有默默地注視他那麼久,卻仍然敵不過你轉身而去的一個背影,這世界,又有什麼公平可言呢? ——上帝把一切幸運都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