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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越緊,直到穆忻感覺呼吸困難。可是那一瞬間穆忻也麻木了,她甚至想不起來要掰開肖玉華的雙手,她的腦海中翻來覆去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楊成林不在了,對她那麼好的楊成林不在了,如果楊謙不信任她,再沒有人能信任她…… 終於,走廊上在這時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哭得昏頭昏腦又被扼得喘不過氣的穆忻似乎從中聽到楊謙一躍而起的驚呼聲,緊接著有人抓住肖玉華的胳膊,使勁將她從穆忻身邊拉開。肖玉華順勢滑坐到地板上,放開嗓子號啕大哭! 現場一片混亂。 最後,還是護士拿來鎮定劑,肖玉華才在注射後漸漸睡去。穆忻被楊謙扶著,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大腦中都是一片空白。 直到聽見楊謙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穆忻苦笑,沙啞著嗓子答他:“什麼都沒發生,爸來找我,說媽脾氣不好,人不壞,讓我和你好好過日子。我也有錯,我答應過了今天就回去和媽道歉,以後一家人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那他怎麼會死?”楊謙眼神空洞,“你說,他為什麼會死?” 穆忻難以置信地抬頭,愣愣地看著楊謙,下意識地答:“真的,就說了這些,就這些。” “就這些?他回家後說了句‘我去找過穆忻了’,說完就往下倒,如果沒有刺激,他至於嗎?他的心臟本來就不好,你知道的。你怎麼忍心再跟他吵,刺激他……” 穆忻看著楊謙的臉,只覺得自己的血涼下去,再涼下去,沿血管一路延伸,上溯至心臟,瞬間冰封。 過了很久,她才慢慢地,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咬牙回答:“昨天,你媽說她掏錢給咱買房,要我寫欠條。我答應了,但心裡不舒服,所以躲出去。今天你爸來找我,向我道歉,我也道歉了,為我昨天的脾氣不好。然後,他離開。再然後,下暴雨。再再然後,就到了這兒。” 她的眼底一片冰涼,全身無力地顫抖著,卻還在強自鎮定:“楊謙,你還想知道什麼?你不相信什麼?” 楊謙咬緊唇,眼睛裡佈滿了血絲,他死死盯著穆忻,周身浮現出他們結婚兩年來,甚至相識五年來穆忻所從未見過的寒意。在那一瞬間穆忻似乎終於有些明白了:縱然曾經肌膚相親,縱然曾許諾天長地久,然而這些遠遠抵不過親人的一條命! 那是血濃於水的依戀,是橫亙在他們面前搬不掉的山!那是二十四小時前還和藹地想要幫她說話、心疼她的老人,轉眼就沒了呼吸! 可是偏偏,楊成林什麼都沒來得及說。所以,沒有人能證明他曾經歷了什麼:是水中跋涉的辛苦,還是獲得理解的釋然;是幾十公里的勞碌,還是終於踏進家門的興奮……人們只知道,楊成林最後專程跑去見面的,是離家出走的兒媳婦,那麼,即便她未曾殺人,卻也已經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 而仇恨的心許多時候比法律的審判更可怕——法律規定要有證據、案發地點、作案工具等才能定罪,而仇恨,它不需要佐證,只需要恨! 那是單純的歸咎,無從辯解,無法開脫,你身處其中,像被一張大網牢牢縛住,可是你鑽不出來,也沒有人想要救你出來。因為在一個消逝的生命面前,人們需要這張網,去鎖定他們認同的邏輯。 那天,穆忻是帶著最後的希望問楊謙:“楊謙,你相信我嗎?我沒有傷害你爸爸,是雨太大,他——” “別說了,讓我靜一靜!”楊謙突然大喝一聲,抱頭蹲到地上,他的聲音在夜晚空蕩蕩的走廊上孤絕而淒厲,他哽咽著說,“我沒有爸爸了……” 穆忻終於淚如泉湧。 她記得,多年前,也是一個深夜,在家鄉的腫瘤醫院裡,她和媽媽一起給爸爸穿上壽衣,然後開啟病房的窗戶等待靈車到來。那是寒冬,冷風肆無忌憚地吹進來,她都不覺得冷。因為她全部的意識都退散了,她只是伏在病床前,最後握上父親開始僵硬的手,絕望地告訴自己:穆忻,你沒有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