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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了張嘴,抑制住把他關在門外的衝動,試著為自己辯解:“對不起,我只是睡不著想看看外面……”不急著拆穿我的謊話,他僅僅是拋給我一句反問:“也就是說你從沒有過要從那裡跳下去的想法?”分明語氣不輕不重,卻令我提不起勇氣反駁。事實上我從下午坐到窗臺那裡開始,就一直在思考該不該跳下去。我考慮了十多個小時,直至他出現。“對不起……”我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只能向他道歉,“我不該在你家這樣……”當時我的確很愧疚。抑鬱症讓我的想法變得消極,總能從任何一件小事裡咀嚼出惡意。秦森的直言不諱和慷慨相助是那段時間裡,我能感受到的少有的善意之一。絕大多數我曾經學生的家長在得知我患有抑鬱症以後,都不再僱我教他們的孩子彈鋼琴。秦森卻是明知道我的情況,還主動提出要給我提供租金低廉的住處。我知道如果我在他的住處自殺,會帶給他太多惡劣的影響。我不該這麼回報他。他對我的道歉不置可否,只是朝我的房間稍微抬了抬下顎:“介意我進去坐會兒麼?”這是他家,我當然不能拒絕。因此我大開房門,側過身邀他進屋。經過我身邊時,他順手把手中的馬克杯遞給了我。我有些錯愕,捧著馬克杯,低下頭便有奶香味撲鼻。杯子裡盛著的居然是熱氣騰騰的牛奶。因為我還傻傻站在原地,秦森便自己來到窗臺邊坐下。他抬頭髮現我仍捧著馬克杯杵在門邊,或許是見我正盯著馬克杯犯傻,就指了指杯子替我解開疑惑,“那是給你的。有助睡眠。”我總算回過神來,衝他道謝,輕輕合上房門,來到書桌邊的椅子前坐下身。那是我搬到他那以後,他頭一次進我的房間。我多少感到拘束,動作也更為緩慢。可他耐心地等待,直到我捧好杯子坐穩,才正襟危坐,不慌不忙地開了口。“你應該知道我們簽訂了房屋租賃合同,而你也按照合同規定付了租金。所以只要你不對我的房子進行破壞——比如用你的腦袋撞壞我的牆壁,或者用你的血腐蝕我的地板……那麼像從視窗跳下去這種事,並不算違約。”說這話時他神情嚴肅,加上那副腰桿筆直、微抬下顎、雙手正經地擱在腿上的模樣,看上去真像個電影裡姿態高傲的英國老派貴族。儘管他說的話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一本正經。他認真注視著我的眼睛,強調似的補充:“當然我相信你也知道,我舉的那兩種例子通常情況下不可能發生。除非你被塞進炮筒裡,又或者你的面板比水泥地板的抗腐蝕能力要強。”我一時忍俊不禁。而等我露出笑容,秦森眉宇間嚴肅的神情也淡退了不少。他臉上依然沒有笑容,卻顯然已經放鬆下來,隨意地翹起一條腿,十指交疊擱至膝頭,從容地同我對視。“總而言之,我希望你不要太缺少安全感。”他說,“你沒有真正把這裡當做你的家,歸屬感的欠缺也是造成你失眠的原因之一。”我這才明白,他說這番話是因為留意了我那句話中“你家”這樣的字眼。感動之餘有些手足無措,我竭力控制自己的淚腺,對他擠出一個微笑,想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憔悴:“謝謝,我會盡快適應。”略一頷首,他打量我一眼:“現在看來,那張睡眠光碟的作用已經開始變小了。”停頓片刻,又給我一個建議,“如果很難入睡,你還可以試試數羊。”“數羊?”“不是‘一隻羊、兩隻羊’這樣數,是數‘onesheep,osheep’。”他慢條斯理地告訴我,“‘sheep’這個單詞在你緩慢發音時能夠讓你呼吸悠長,從而達到放鬆身心的效果。你也可以在數的同時想象那些……憨態可掬的小綿羊。”說到這兒,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皺了皺眉頭,抬手比劃一下自己的腦袋,“不過前提是你喜歡它們。我不喜歡綿羊,尤其是在夏天,它們出現在我腦子裡的時候會讓我覺得渾身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