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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對葉赫那拉與愛新覺羅的故事並不諱言,當成歷史傳奇那樣津津樂道,皇上會毫不介意,無所顧忌嗎?皇上即便信任明珠,難道也會信任他的妻子云英嗎?或者他不在意雲英是個女流之輩,但對於雲英一手教導長大的容若公子呢?先皇處死了雲英的全家,容若公子在母親的言傳身教下,又豈會對這段血海深仇置若罔聞?順治帝將雲英賜與侍衛明珠為妻時,一定沒想到在自己死後,康熙帝會對明珠如此重用。而康熙帝在讓納蘭容若近身侍從之際,從沒想過這個人的外祖父與舅舅乃是死在自己父皇之手嗎?納蘭公子博學多才,卻連任八年侍衛而不得另派,會不會與他錯綜複雜的身世有關?康熙將公子一直留在身邊,不許他治理一方,施展平生所學,究竟是因為太信任還是不信任?而這樣的生涯中,公子曾在詞中表白過的“將銀河親挽普天一洗”的抱負,又如何展現?納蘭邀集生平好友吟詩淥水亭而後忽然病發,分明另有蹊蹺,倘若公子明知要死卻不敢求生,那個施以毒手的人會是誰?而當今世上,明相一手遮天,又有什麼人可以無視他的權威而左右納蘭公子的生死?倘若公子是被迫而死,那個兇手是誰?沈菀悚然驚動,那麼多的疑問,那麼多的悲劇,卻如撥雲見日,竟都漸漸指向一個人——當今世上最高君王,康熙大帝!如果有一個人決定了要納蘭公子去死,而公子明明察覺了卻不能抗命,這個人只能是皇上。沈菀憑直覺認定,康熙就是害死納蘭公子的真兇。她不能放過他,她必須為公子報仇。可是,她該怎麼做?她又能做什麼?一個是賤如微芥的風塵女子,一個是九五至尊的當朝天子,即使她懷疑他,即使她認定是他害死了納蘭公子,她又能怎麼樣?皇上究竟為什麼一定要致公子於死地呢?又是用什麼方法害死公子的呢?只能是下毒吧?好端端的一個人,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暴斃,卻又假以患病為由,大概下毒是最簡便穩妥的了。可是怎樣才能證明這一點?除非開棺,親眼看到納蘭公子的屍首。得寒疾而死和中毒死的症狀不可能是一樣的,這在許多話本戲曲裡都有唱到,大概不難區分。但是,怎麼樣才能見到屍首呢?相府是進不去的了,難道要等到下葬後再掘墓開墳?沈菀糾纏在自己一手打製的死結中掙脫不開,越往深裡想就縛得越緊,幾乎窒息。然而逼迫中,又有一絲隱隱的光亮在遠處閃爍,讓她覺得就要接近那故事的真相。納蘭短短的一生,處處都充滿著傳奇,充滿著疑竇,絕不只是一句“天妒英才”就可以解釋得了的。她一定要替他解開謎底,她說什麼都要再見他一面,生不能見人,死也要見屍!這晚,沈菀正在初次見到公子的“茂蘭軒”表演古琴,小丫頭悄悄地跑來告訴說,顧先生往倚紅姑娘房裡去了。沈菀聽見,顧不得正在應酬的滿堂貴客,擲了琴就走,拽著衣服一路小跑著穿過院子,徑往樓上倚紅房裡來,門也不敲,推開便道:“顧先生來了,這一向可好?”倚紅見她這樣,早猜到心思,倒也不同她計較,只笑道:“小蹄子,搶客人搶到姐姐房裡來了,我倒要找媽媽評評這個理,從古至今,可有這樣橫行霸道的人嗎?知道的說你仗著是我妹妹,沒上沒下;不知道的,還當你是顧先生家裡的,跑到這裡來找男人呢。”一席話,說得顧貞觀眉花眼笑,一手一個扯著二人坐下道:“我老顧哪有這樣豔福,勞兩位花魁為我爭風吃醋。說吧,找我什麼事?”沈菀坐下來,未及開口,已經紅了眼圈兒道:“公子的頭七,先生可去了麼?”顧貞觀收了笑容,點頭嘆道:“我自然去的。那天淥水亭詩會的朋友,個個都去了。倚紅同我說你也想去的,你能有這份心,也算難得,可惜相國府裡規矩太大,宮裡又不時有人過來,戒備森嚴,老顧是愛莫能助啊。”說著,從桌上拿起一幅卷軸來遞給沈菀道,“這是公子自繪的小像,我特地請畫師為你拓的,好好收著吧。不過是個心意,閒的時候,你自己在房裡焚炷香,燒刀紙,唸誦一番,也是一樣的。”沈菀看他不等自己開口,早已把話攔在裡頭,知道求也無用,只得道:“並不敢勞煩先生逾禮帶我拜會相府,只不過白打聽幾句靈堂擺設,葬禮排場,就當自己去過了是一樣的。”說著,聲音哽咽起來,遂掩飾地低頭展開卷軸,正是納蘭畫像,雖只寥寥幾筆,卻是衣履儼然,態度可親。沈菀心頭一熱,納頭拜倒:“謝謝顧先生的厚禮。”顧貞觀忙扶住了,勸道:“你也不要太傷心了。公子雖英年早逝,然而一生轟轟烈烈,豈不抵得過庸人百年?至於公子的身後事,你只管放心,明相長公子的大事,怎麼會不辦得隆重體面?況且雅克薩大捷,正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皇上在塞外聽說了,不及慶賀,倒先特特地派個御使到相府來,在公子靈前焚香祭告,以慰公子在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