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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水娘漸漸確定,她不是在玩,而是在蓄謀。這小女孩的心機和毅力,都是相當深沉的。聽到這裡,沈菀忍不住問:“她到底要做什麼呢?”水娘笑道:“太太教授表小姐的功課很奇怪,除了教詩詞,就是講故事。那天,她給表小姐講的故事裡,除了這對飛燕、合德姐妹的,還有一個,是說有個妃子身上有奇香,每次洗澡,宮女就搶著收藏她的洗澡水,放到陽光下曬,盆底積著的脂膏都是香的。”沈菀恍然:“這麼說,娘娘是要想辦法弄出這種浴後香膏來,好讓皇上以為她身賦異稟,青眼獨加,是嗎?”水娘聽不懂什麼“身賦異稟”,什麼“青眼獨加”,含糊道:“大家起先都弄不懂表小姐要做什麼,議論紛紛的,太太聽說了,倒也沒說什麼,只是遞給小姐一本書,小姐看了,喜歡得跟什麼似的,搗騰得更起勁兒了。”“一本書?什麼書?”水娘仰頭想了一回,道:“好像是什麼《陳氏香譜》。要說表小姐也真是聰明,後來到底給研究了出來,在鮮花之外,又加了檀香屑、珍珠粉、甘香、零陵、丁香、藿香葉、黃丹、白芷、香墨、茴香、腦麝、蜂蜜、牛乳和一點提前熬好的草藥湯散,洗完澡後,身上又滑又膩,洗澡水沉積下來,會凝成一層淡粉色的脂膏,別說男人了,就是女人看了,也覺得眼饞,恨不得整盆喝下去。要知道,那一盆洗澡水,得要好幾十兩銀子呢,比參湯都貴。表小姐後來進了宮,那麼快就得到皇上寵幸,說不定就是藉著那洗澡水的功效。”說到藥劑與香料,沈菀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忙問:“我聽韓嬸說,娘娘進宮後也一直服用‘一品丸’,還賜給了府裡,說是味道與府裡原制的有所不同,可是這樣?”水娘想了一想,笑道:“府裡配藥的事,是老韓兩口子掌管的,我卻不清楚。那‘一品丸’,逢節慶時,太太也曾賞過我幾盒,可我哪裡捨得自己吃,自然是當作節禮贈送親友,偶爾吃過一兩顆,也分不清有什麼不同。據太太說,娘娘喜歡香粉,配的‘一品丸’也比府裡自制的香些。”沈菀聽了,默默出神,似乎想起了一些什麼,卻又一時想不通透。孩子在這個時候醒了,哇哇地哭起來,沈菀也像被驚醒了一般,歪著頭蹙眉看著,彷彿在研究那孩子是件什麼物事,從哪裡來的,又長得像誰。水娘看她呆呆的樣子,不禁笑道:“你還是不會當媽,孩子醒了也不知道抱起來。”說著從搖籃裡抱出孩子來,輕輕搖著。乳孃早從隔壁過來,接了孩子去把尿。於是沈菀同水娘洗了手吃飯。丫鬟在床上擺下紅楸木三足雕花羅圈炕幾來,水娘屈一膝坐在炕沿上,一條腿便搭在地上,同沈菀對面坐了,一邊吃飯,一邊又把些府裡的新鮮事兒細細說與沈菀聽。自打孩子臨盆後,皇上重賞了幾位太醫,皇后和惠妃娘娘也都有厚禮賞賜,老爺高興得每天下了朝就回來府裡,已近整個月沒有去外面住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稀罕事兒呢;大奶奶官氏因為近日家裡客人來得頻,應酬多了些,誤了發月錢的日子,被顏姨娘挑了眼,兩人鬥了幾句嘴。顏姨娘便跑到太太面前告狀說官大奶奶眼氣別人有兒有女,獨她自己無所出,故意使性子苛扣月錢。雖然吃太太說了幾句,斥她不要胡說,卻又不知道誰把話傳到官氏耳朵裡,氣得哭了一場,連晚飯也沒吃。沈菀不禁道:“依我說,大奶奶的脾氣也就算好的了,又不拿架兒,又不挑事兒,不像別府裡的奶奶,把妾侍欺壓得丫鬟也不如。饒是這樣,顏姨奶奶還不足,也就未免多事了些。也不知道誰的耳報神這樣快。”水娘也道:“林子大了鳥多,家大了人多,何況咱們這樣的相府豪門呢,金多銀多,是非更多。太太是不喜歡多事的,幾位姨太太雖然面子上安分守禮,骨子裡頭哪個不是眼睛比錐子還尖,舌頭比蠍子還毒?背後在老爺耳邊嚼舌根子的時候多了去了,只是太太不計較罷了。下一層,大奶奶雖不是那拈酸吃醋的性子,口氣卻也是不大好,從前少爺在的時候,太太便常教導她含蓄收斂些,不要大事小事都拿出來翻幾個過兒,沒的惹少爺生厭;如今少爺沒了,太太憐她年輕守寡,又沒個兒女,也不願再挑剔她,由著她去,牢騷越發多得嚇人;顏姨奶奶又偏偏最喜歡同她頂嘴,橫也挑眼豎也挑眼,兩個人三天兩頭就要惹出些故事出來。俗話說得好: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們也都看慣了,只求不出大事體就好了。”沈菀趁機奉承道:“太太不喜歡管這些閒事,你卻不妨安撫幾句。我看兩位奶奶倒肯聽你的話呢。”水娘笑道:“這可說的是哪裡的話?我一個做下人的,有什麼資格說主子的是非呢?不過是仗著奶大了少爺的幾分薄功,她們不得不看在少爺面上,跟著敬我三分罷了。其實哪肯正眼瞧我?就為了我跟你一桌吃飯的事,顏姨奶奶人前背後,不知說了多少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