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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多時候都是叫她青畫,偶爾也會逗趣叫她大嫂,但夫人兩個字,卻總叫她聽著臉上都要發燒。兩個人明明沒說幾句話,外面卻傳來雷鳴的催促聲:“大當家,大嫂再不走,回去天都要黑了。”榮桀面上一黑,回身罵一句:“這皮猴子。”顏青畫笑著推了他一把,兩個人一起出了客房。在外人面前榮桀就剋制多了,他把自家媳婦送上馬背,一路望著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盡頭,這才回了衙門。鄒凱是今日下的山,原本是來接遠行而歸的大當家,結果剛一到衙門便被留住了。除了帶隊回山的雷鳴和正領著百姓農耕的雷強,剩下幾個當家都聚在堂前,等著榮桀的安排。榮桀坐到主位上,肅著臉,他腰背挺得很直,威儀堂堂坐在那裡,下面弟兄們無人敢吭聲。就連平時沒臉沒皮的葉向北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觸他黴頭,他臊眉耷眼縮在椅子上,老實得彷彿抽了水的白菜。榮桀深吸口氣,慢慢開口:“雲州那邊的事,我們在奉金也多方打聽,昨日雷鳴已經給你們講過一二,想必不用我再贅言了。”鄒凱答:“是。”榮桀繼續道:“昨日大概事項都已安排下去,但還有幾件事,我們要提前講明。”下首三人俱抬頭望向他,目光沉沉,安靜如夜。榮桀認真說:“雲國新立,國內便動盪不堪,功臣與君主反目,百姓苦不堪言。”“我們揹負期望,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不是奔著那樣一個未來而去的。可能是我想的多了些,但有些話總要好好說出來才算數。”“我榮桀從不是那等獨斷專行、暴戾妄為之人,他日若我們也能走到那一步,我希望大家還能坦誠相對,若你們對我、對任何事不滿,都可以直說。”“我不想失去你們這些好兄弟,我也不覺得未來有任何事能阻隔兄弟之情。權勢誘人,富貴難尋,我榮桀發誓,未來不管如何,這經年同甘共苦走過的年華,我此生都不會遺忘。”他的性格如此,同弟兄們多年感情擺在面前,無人不動容。就連連和都難得哽咽一下,雙目微紅,看著他說:“大當家,您這是……”榮桀擺擺手:“這個鎮衙門我們攻得簡單,可再往前走一步,就再也沒有康莊大道了。”“可我們不走,國朝也不會放過我們。”他說著,不由深深嘆了口氣。鄒凱的臉都漲紅了,他結結巴巴道:“榮哥,我們會一直、一直追隨你,絕對不會、不會背離。”榮桀抬起頭,目光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掃過,輕輕開口:“我也絕對不會背離自己的兄弟。”“在我這裡,永遠不會有 瑤蘭 雲國的夏日悶熱潮溼, 哪怕偶有微風, 也都彷彿含著氤氳的水汽, 貼在人身上難受極了。令尹府就挨著原雲州布政使司, 以前是雲州首富的私產, 後來成王揭竿而起, 那首富也是會看臉色, 當即就把家宅捐出,一家老小回了老家。這府宅不說富麗堂皇, 也算是頗有一番江南景緻的娟秀。前院書樓前甚至還挖了個小池塘, 幾尾紅彤彤的錦鯉正在水中搖曳, 一點心事都無。阮細雨靠坐在書樓二層的露臺邊,他一頭長髮全部束在頭頂,挽成一個鬆散的髮髻。一旁的書童正規規矩矩研墨, 低垂著眼一聲不吭。書桌上堆了數不清的奏摺, 一本挨著一本, 密密麻麻壓在阮細雨心上,叫他一個字都讀不進去。小書童見大人臉色難看,嚇得手都哆嗦了,緊緊巴巴把墨磨好,立馬退了出去。露臺上沒了旁人,阮細雨終於維持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把蒼白的臉埋進掌心, 好半天都沒起來。這些時日來的壓力一湧而上, 逼得他心緒難安, 也終究意難平。正當他這樣“發呆”時,外面傳來敲門聲:“大人,宮裡來人了。”阮細雨猛地抬起頭,他眼睛有些紅,臉上卻乾乾淨淨,一滴汗都無。“進來吧。”他啞著嗓子說。做了這個令尹,他手裡的事一天比一天多,壓得單薄的身軀越發消瘦,身體也大不如前。管家推門而入,捧著一封明黃的摺子。“來的是宮裡頭的秦公公,他說怕打攪您,沒敢進來。”阮細雨點了點頭,伸手接過摺子,大概掃了一眼。越看臉色越青。管家似乎有些怕他,嚇得背後都溼了,卻一步都不敢動:“大人?如何去回?”阮細雨狠狠閉上眼睛,他深吸口氣,緩慢而幽深地吐了出來。“準備準備,我要進宮。”炎熱夏日裡穿一身厚重朝服十分折磨人,他們雲國初立,朝廷就忙著修成王心心念唸的麒麟宮,哪裡有銀錢給朝臣做朝服。阮細雨彷彿天生不愛出汗,他穿著乾淨筆挺的絳紫色仙鶴朝服,頭戴青雲冠,一步一頓地跟著秦公公往布政使司的後院行去。布政使司通共就這麼大的地,跟中都的琉璃宮比都沒法比,怕是連人家一個宮室大小都沒有,還偏要叫麒麟行宮。前頭衙門改成了清平殿,後面的內宅自然便是後宮,別看成王立國沒幾天,後宮倒是很快就充盈起來。就這麼屁大點的地方,居然也要來回通報。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