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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蕊見時間還早,便繞了個遠路,那條路經過隨安閣。到了隨安閣附近,抬頭看去,只見門前仍舊有侍衛,房門也是緊閉著。她頓了頓步子,如果直接去找他,一定會被侍衛攆走。等了片刻,見已經快到當差的時間,這才往御藥房走去。到御醫那裡拿了要熬的藥,推開門,屋裡也是一片冷清氣息。她邊搗著藥,邊琢磨著等林一豆回來,就可以給她帶小米回來釀酒了,也不知那傢伙會不會走錯地方,能不能順利碰到單廣。屋內搗藥的聲音沉悶而有節奏,子蕊打了個哈欠,沒人說話果真無趣得很。弄好了藥,還沒有到熬藥的時間。她抽出一本醫書,窩在椅子上看了起來。一夜沒有睡好,看著看著眼睛便乾澀了,片刻已睡著。她再醒來,看著照入屋內的陽光,刺眼得很。她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忽然跳氣身來,往院子裡的日晷一看,已倒吸了兩口冷氣。回屋拿起要給安貴人送去的安胎藥,一看時間,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她忙去熬藥,額上已滲出冷汗。安貴人的肚子還沒大,脾氣卻越來越大。最近去送藥的人,哪個沒有捱過她的罵。她邊扇著火,邊感嘆自己要帶傷守歲了。子蕊忐忑著心去安寧閣,路才走了一半,就看到安貴人房裡頭的侍婢匆匆跑向她這邊,見了她,伸手戳了戳她的腦袋:“你這大膽藥娘,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安貴人要喝的藥你足足晚了一個時辰。要是肚子裡的龍子有一點閃失,我看你能不能擔待得起。”“別、別戳。”子蕊白了她一眼,被她戳了四五下腦袋,藥差點沒溢位來,“安貴人罰的是我,你那麼急幹嘛。要是把藥弄翻了,你也早點洗乾淨脖子吧。” “你……”侍婢瞪著她,卻又是狠命戳了她一下,見她又翻白眼,已是得意道,“打翻了又怎麼樣,我全賴你頭上,安貴人怪的也不會是我。”子蕊冷笑一聲:“安貴人有你這樣的奴婢,也真是瞎了眼。”“哦?本宮如何瞎了眼?”子蕊心裡一涼,回頭看去,只見安貴人正站在不遠處。她驚了驚,剛才那侍婢細聲細語或許她沒聽見,但自己剛才幾乎是嚷著,她聽不見就是怪事了。往她旁邊看去,言非竟然也在。“主上。”安貴人面向言非,清淚已落下,“臣妾聽聞這賤婢受過華容姐姐的恩,從臣妾有身孕以來,這湯藥的時間,不是早,便是晚。臣妾想只是半個時辰,就忍了這口氣,但是今日,竟足足遲了一個時辰。”子蕊瞥了她一眼,聽到她這麼說,心裡反而不慌了。自己挨板子是少不了,但總不至於嚴重到丟了性命。她倒是知道為什麼安貴人長得比華容更嬌媚動人,卻沒華容那麼得寵了,因為華容比她聰明得多,不會這麼明著擠兌其他妃嬪。言非不是個白痴,自己都能聽出來的,他一定也聽得出來。“你要如何處置她?”安貴人見言非好似在問自己,又好似要將生殺大權交給她,一時拿不定主意,被他看得久了,已有些怯意。正思量著,就見他的神色一頓,看向前面。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附近走來一個白衣男子,見了他們一行人,也頓了下來。子蕊回頭看了一眼,是驀離。驀離微微向言非點頭,沒有下跪,也沒有行禮,好像見到認識的人,略微打個招呼。見子蕊看過來,還來不及細看她眼中的神色,又很快回過頭去。他頓了頓,還是緩步離開了。聽見他走開的聲音,子蕊心裡已經很是難過,只是她也知道驀離自身難保,絕不可能替她求情,與其讓他猶豫,倒不如自己先把視線收回。她抬頭看著安貴人,說道:“奴婢自知未準時奉藥,不敢求安貴人饒命,娘娘現在身懷龍子,還請保重身體。”安貴人回過神來,似乎明白她話中有話,又看了一眼言非,說道:“禪師有言,身懷六甲時多積福德,有利胎兒。臣妾想,這侍婢知道錯了就好,下次再犯,一定要重罰。” 子蕊鬆了口氣,這安貴人,還不至於蠢到無可救藥。正要開口稱讚道謝,就聽見言非說道:“時辰晚了是事實,如果讓其他宮人知道,就亂了章法。”子蕊抬頭看他,這語氣和神色,就跟第一次見他一樣。坐在高高的位置,幾乎是俯視眾人,話裡聽不出一絲感情。“扣了這月的月銀,三個月內禁止出宮。”子蕊心裡抖著,她本想在春天來臨前出宮和家人一聚,現在卻要被留在宮裡。言非明明知道她很想出宮,她倒寧願挨五十大板。似乎是聽見安貴人輕咳兩聲,她才回過神來,俯身道:“謝主上賜罰。”聽見那一行人的腳步聲漸遠,子蕊再抬起頭時,臉上卻已有了淚水。她端著碗回到御藥房,癱坐在椅子上,爐子也未點,但是她卻感覺不到冷。此時外面再冷,也冷不過她的心。她想起那天向屋裡的姐妹們問得的歌,要唱給驀離聽的,想著那悲涼的調子,已哼了起來:蘆葦飄,輕舟泛湖上夕陽將落,晚霞滿天伊人望,斜陽已盡落魚兒輕問,爾去何方……她喃喃唱著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