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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隨著飛馳從兩邊眼角劃出,往後飛去,消失在風中。柳樹的死訊在啟程赴任汴京趕往德清,洋洋兩千里路程,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也得用個十天半月。三月二十二,正當午時,江南的暮春日頭已經有些毒辣,照得人稍顯慵懶。一名身著圓領素衣布袍的少年牽著一匹馬從德清北城門而入。一路的風塵染在眉間,年輕的容顏顯出了幾分滄涼。少年牽著馬走在街上。兩側招旗招搖,酒肆茶樓飯莊比比皆是。正當少年抬腳往一家飯莊走去的時候,身後響起了一把清亮的嗓音:“前邊的可是新任德清知縣柳樹柳大人?”少年頓下腳步,回過頭來。只見一身著對襟長衫,手中執扇,面龐清俊的男子走到跟前。男子二十出頭的年紀,面目清俊,一派斯文儒雅之相,一笑起來竟然還有梨渦。拱了拱手:“柳知縣,卑職在此恭候多時了。”少年正是女扮男裝,頂替兄長赴任的柳葉是也。柳葉暗自思忖,此人自稱卑職,難不成是德清衙門內的公人?可是看其衣著卻是長衫布袍,非一般衙役差官。那衣袍雖然不甚華貴卻也精細整齊,倒像是押司文吏之職,再聽,汴京口音。柳葉靈臺中電光火石,閃過許多猜測:若是舊識,卻不識柳樹?若是德清衙門中人,怎又識得她?莫不會是追殺之人……柳葉暗中緊了緊手中的韁繩,環顧四周,人來人往,“你怎麼知道我?又為何在此等我?”男子咧嘴一笑:“在下卓元,小字子初。”見柳葉一臉茫然,又是燦然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封官憑,補充道,“卑職剛剛供職太史局,做個小抄錄……算起來也是伯植兄,”伯植乃是柳樹字號,“呃……柳大人的同窗,只是同榜進士數百,而我名忝居末位,伯植不曉得也是常情。”撓了撓頭,見柳葉面色微微陰沉,忙道,“卓某人一無背景二無高深才學,能躋身仕途全憑時運。”他先給自己後半段話設了個鋪墊,再接著道,“與我同進抄錄房的抄錄皆陸續高遷,再不濟也去往州郡謀個通判什麼的。某實在是按耐不住,故而跑去吏部自薦,想謀求個一展才華之機。正巧此番朝中委派伯植兄出任德清知縣,我便藉著是兄的同窗之誼自薦給兄做一個副手。誰曉得我還沒到吏部遷調,伯植兄就已經動身。”柳葉將手中的文書翻了翻,吏部衙門的印戳明明白白在上頭。主簿師爺太史局出來的,嘖嘖!柳葉自嘲地挑了挑嘴角。面色冷清拱手:“原來是卓主簿。有道是人往高處走,你一個進士出身偏來做個九品主簿,又是何必呢?”卓元嘿然一笑:“伯植兄此言差矣。人固然往高處走,可也得做得水往低處流之事。”略微壓低了聲音,“何況湖州乃是龍潭虎穴,要是闖過去了,待回汴京之時,還沒有往上走的機會麼?”如此嘴臉自是柳葉不屑與共的,所謂人各有志,倒也說不得他什麼。柳葉拽了拽韁繩,馬兒低沉地打了個響鼻,“你我既然未曾謀面,你又是如何認出我來的?”卓元往一處酒樓做了個手勢:“卑職已經在前邊酒樓備下飯菜,大人不妨邊吃便聽卑職解釋。”酒樓臨窗位置坐定,卓元道:“三月初九,我去吏部取調任之事,得知伯植兄已經動身。屆時,按著時日算,應該已經在赴任途中,我便快馬加鞭連趕數日均不見兄身影。一路趕到德清卻發現衙門並沒有新縣令上任,是以,我覺得自己應該是在何處錯過了兄。所以就在此必經之路上等著了。”柳葉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他問:“那你又是如何認出我來的?”卓元嘻嘻一笑:“此處街上都是本地百姓,唯有兄風塵僕僕自北邊而來。從年紀……柳兄看起來委實年輕了些,但是你這個馬鞍是京城東市那個鋪子的,錯不了。”言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對於他一口一個伯植,一口一個兄的稱呼,柳葉皺了皺眉頭,終究沒有說什麼。依著柳樹寬和的性子而言,自然是不會與他的同窗計較這些的。柳葉頷首,道:“卓主簿睿智。”話雖讚賞,面色卻依舊清冷。這卓元看似清俊斯文,卻總透著一股鑽營的市井之氣亦或是一股子油滑之氣,著實令人好感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