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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霽斐手勁一緊,惹得蘇芩蹙眉一疼。“表妹,怎麼了?”郴王心中一急,就要上前,被陸霽斐擋住了路。男人衣袂飄飄,氣質灑脫。“郴王殿下,宴正盛,該多吃幾杯薄酒才是。”陸霽斐的臉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郴王的視線銳利而迫人。“對了,郴王殿下還未恭喜臣,喜得如花美眷呢。”郴王雖對蘇芩自願嫁給陸霽斐做妾一事十分高興,但又一想到這樣花顏玉貌的嬌嬌兒就要毀在陸霽斐這隻瘋狗手裡,胸口陡然升騰起一股怨怒。“恭喜陸首輔,喜得美眷。”郴王咬牙,雙眸直視陸霽斐。陸霽斐笑盈盈的勾唇,“能得郴王殿下祝語,下官定然能與姀姀執子攜手,白頭到老。”郴王一股怒氣無處發洩,雙拳緊攥,憋的整個人都開始發顫。“王爺。”夏達傷心之餘,還不忘顧及郴王。郴王甩袖,黑著一張臉徑直回到曲水對岸。夏達戀戀不捨的望著蘇芩,緊隨郴王而去。陸霽斐牽著蘇芩,氣定神閒的落座於宴案後。小丫鬟提著食盒,置下四碟菜果,四碟案鮮。陸霽斐撩袖,給蘇芩斟一杯熱燙的梅花酒。蘇芩垂眸,盯住面前的那尾鱖魚,悶不吭聲的捏起玉箸挑了上頭煎的黝黑的皮,扔到陸霽斐碗裡。兩人本就受矚目,蘇芩的動作自然被眾人看在眼裡。一時間,原本瞠目結舌的眾人不免受驚過度。這蘇三,真是太膽大了。而蘇芩做完這件事後,才覺出不對,她慌忙轉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陸霽斐。伺候蘇芩的人都知道,她喜吃魚,卻不喜魚外頭的那層皮,嫌腥氣。至此,佈菜時,紅拂或綠蕪總是會替她用玉箸剝了皮才送到碗碟裡。其實不止魚皮,只要是皮,蘇芩都不愛吃,覺油膩。但歸根結底,還是她覺得那皮或黑不溜秋,或皺巴巴的太難看,不堪入口。自蘇府敗落,蘇芩已許久未吃魚,方才瞧見碗碟裡的魚,下意識戳過去,就將那皮揭下來扔給了陸霽斐。這事,是蘇芩小時做慣了的。所謂少小不妨同室榻。蘇芩又慣是受寵的,那時她總愛纏著陸霽斐,甚至讓祖父發話,兩人曾睡一屋。她睡在碧紗櫥內,陸霽斐睡在外間暖閣。兩人尚小,蘇芩在驚蟄春雷滾滾時,上過陸霽斐的榻,然後那人便悶不吭聲的抱著被褥出了暖閣,在屋外頭坐了一夜,染了風寒,大半月才好。過去種種,罄竹難書,皆是蘇芩做的孽。如今風水輪流轉,蘇芩免不了開始懷念小時的陸霽斐。那時候的少年雖沉默寡言,但只要自己軟聲軟語求幾句,也會為難的替她辦好。哪裡像現在,逮著勁的欺負她,甚至還要她做妾!蘇芩回想了一遍小時對陸霽斐做過的壞事,腦袋裡冒出一個念頭。這隻瘋狗不會瘋到要將她小時對他做的事,一一還回來吧?被自己的想法驚得渾身戰慄,蘇芩趕緊端起宴案上的梅花酒仰頭灌下,壓壓驚。梅花酒用紅梅所制,顏色華麗,入口柔和清爽,下腹時尚帶餘溫。蘇龔貪酒,蘇芩隨了他的性子,也喜吃酒,只是女兒家不好吃那麼多酒,蘇芩便只好改用些清甜不醉人的果酒。如今一嘗此紅梅酒,頓覺渾身舒暢。而陸霽斐,則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執起玉箸,慢條斯理的吃完了蘇芩扔過來的魚皮,表情未有一絲變化。未見蘇芩出醜,反而是陸霽斐處處相互,如此情狀,自有不滿者。“蘇三姑娘,蘇老首輔五服未滿,你這又是吃酒,又是吃肉的,不覺太放肆不孝了嗎?”說話的是清河侯府的沈宓。清河侯府雖是鐘鼎之家,三代世襲列侯,卻亦是書香之族,富貴又清高。沈宓之父仕途出身,乃前科探花,置蘭臺令史,又被先帝欽點為巡鹽御史。有名有權,是繼蘇芩後,被陳太后看上,給郴王內定的王妃。蘇芩一杯梅花酒下肚,神思已有些恍然。“祖父說,禮之所以能行,是因禮本於人心。這些做給外人看的東西,苦的都是自個兒。”蘇芩單手撐著下顎,露出一截纖細臂彎,肌膚豐澤,雪白細膩。再看那臉,襯著一點酒色,臉若銀盆,眼如水杏,唇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更添嫵媚風流態。蘇龔在世時,最是不喜這些婚喪俗禮,覺得有違悖論,耽誤朝事,至此,一概不守。如此出格之舉,蘇芩原以為只世間獨一份在,卻不曾想,後頭還能遇到一個陸霽斐。怪不得祖父日日誇讚,這廝確與祖父有三分相似,只卻更比祖父心思縝密,心狠手辣。酒不醉人人自醉。眾人盯著蘇芩,滿鼻酒香,動了羨慕之心,產生種種幻想。沈宓立在宴案後,看到眾人醜態,暗自攥緊繡帕,然後下意識往郴王那處看去,果然見人也是一副如痴如醉之態,甚至滿眼心疼。心疼這樣一個美人,竟被陸霽斐拱到了手。“歪理。”沈宓氣急,怒罵出聲。蘇芩歪了歪頭,突然起身,揚手就將手裡的梅花酒潑到了沈宓身上。一改方才慵懶之態,蘇芩正色道:“我蘇三的祖父,哪裡容得你置喙。”作者有話要說:某些方面,兩個人還是一樣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