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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陸霽斐那雙黑沉眼眸,蘇芩趕緊埋首,卻不防撞到了小書桌面,震的腦袋一疼,登時就掉出兩顆晶瑩剔透的眼淚珠子,掛在香腮上,楚楚可憐。蘇芩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會在陸霽斐的面前出這個醜。其實說來也怪這廝,若不是晚間想著他,蘇芩也不會用不下飯,空了肚子,更不會半夜三更的跑到這地來,餓著肚子死撐。雖然她與他已做過最親密的事,但對蘇芩而來,陸霽斐跟她,不過也就是一對有點熟悉的陌路人罷了。秦氏與她說過,這世上的情啊愛啊,都是靠不住的,只有攥在自己手裡的,才是最讓人安心的。秦氏與蘇博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的親,兩人成婚前並未曾見過,直到新婚之夜,掀開蓋頭,蘇博才看到自己妻子的模樣。而那夜,兩個剛剛相見的陌生人,卻要做出最親密的事,這在蘇芩看來,有些荒唐。秦氏是個有主見的婦人,她不奉承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種歪理,她只知道,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即使身不由已,也一定不能將那些能攥在手裡的東西拱手讓人。蘇芩隨蘇龔,更像秦氏,所以她才會走到今日。她深知,路在腳下,要自個兒一步步走出來,即便遍地荊棘,也能用“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八個字安慰自己,憂患越多,她才能得到更多。“青山。”男人突然開口。青山躬身站在書房門口,道:“爺。”“去取些宵夜來。”青山看一眼蘇芩,再看一眼陸霽斐,道:“是。”蘇芩面色更紅,她知道,男人定聽到了。三更半夜,陸府的廚房重新忙碌起來。連夜細雨,潤物無聲,小丫鬟們提著食盒,魚貫而入。熱騰騰的宵夜被擺置在小書桌上,蘇芩執起玉箸,低著小腦袋,夾一隻蝦餃,放進嘴裡。晶瑩剔透的蝦餃入口,汁水飽滿,鮮香順喉。蘇芩滿足的眯起眼,她一口一個,吃的不亦樂乎,完全忘記了方才的尷尬。吃完一籠蝦餃,蘇芩已飽,她雙手端捧起溫奶,看一眼依舊在翻閱奏摺的男人。男人連茶水都沒碰,就更別說是用宵夜了。蘇芩想起方才青山跟她說的話,想著這男人到底是當首輔的人,每日裡就奏摺都摞的跟人一樣高。看來這權傾朝野的代價也是很大的。吃飽喝足就容易犯困,蘇芩為了不睡覺,心思兜轉,視線落到那碟雪白的白糖糕上。白糖糕裡頭是燉煮的糯糯爛爛的紅豆沙。蘇芩將其掰開,找了一支幹淨的毛筆沾了些許紅豆沙,然後尋一塊完整的白糖糕,在上頭畫了一幅圖。身旁的小姑娘突然安靜,陸霽斐拿著奏摺的手輕動,他能清楚的聽到小姑娘的呼吸聲,嬌嬌軟軟的帶著香氣,一呼一吸,微急促,沒有睡著。槅扇外的雨漸停歇,簷下的滴水串成線,滴滴答答的落在芭蕉葉上,敲出清晰的嘀嗒聲。書房內的滴漏似乎也變的急促起來,擾的人有些心煩意亂。陸霽斐看著那隻突然出現在奏摺上方的素手,指尖粉嫩,拿著一塊白糖糕,上頭用稀爛的紅豆沙畫了一幅畫,是一隻卷著短尾巴的小奶狗。“小奶狗被我抱走了。”所以你不用再怕什麼狗毛了。而且她來時,還將身上的衣物換了。這廝若還不放心,待明日她讓紅拂和綠蕪將耳房內外收整一番,也是一樣的。蘇芩小心翼翼的往陸霽斐的方向挪一段路,側身時身上的披風滑下來,露出裡頭的藕荷色中衣,瘦削肩上搭著繫帶,襯出一股子白膩。那細細的帶子兜著兩捧,似有些不堪重負。蘇芩方才吃了溫奶,身上甜膩膩的尚帶著奶香味。陸霽斐暗眯眼,小姑娘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似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是何等美味誘人。蘇芩已經看清楚了這廝陰沉古怪的性子。看模樣,他雖比幼時惡劣,但卻依舊是個沉默寡言的,渾身泛著股金貴的清冷味,內裡卻是個陰鷙之人。蘇芩與他在一處,總不能從他嘴裡聽到他是喜,是怒,是哀,是樂。總得自個兒摸索著猜測。陸霽斐抬手,捏住那塊白糖糕。蘇芩面色一喜,正欲說話,卻不想男人陡然將那塊白糖糕捏爛了,然後側眸看向蘇芩,語氣森冷道:“姀姀的計謀,真是出眾。”蘇芩面上笑意一僵,心裡一“咯噔”。陸霽斐抬手,將那塊白糖糕放進嘴裡,慢條斯理的咀嚼,雙眸盯住蘇芩,就跟嘴裡咬的是她的肉似得。蘇芩渾身一抖,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卻被陸霽斐光腳踩住了披風,然後猛地一下伸展臂膀,將人按到了懷裡。先前,陸霽斐不與她親密,甚至搬出耳房,是因著她養了那隻小奶狗。昨夜,這廝又與她發脾氣,折騰的她幾乎去掉半條命,是因著郴王。如今,陸霽斐擺出這副模樣給她看,是因為知道了蘇芩去夏府,給夏禮出主意救夏達。其實那主意蘇芩也沒有十足把握,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說出來的,卻不想竟真的將夏達從東廠馮寶的手裡救了出來。世人都知,陸霽斐素來與郴王和夏達不對付,蘇芩這番,就是在當著眾人的面打陸霽斐的臉。所以怪不得這廝生氣到將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