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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雨尚未停歇。夏禮先進,夏達後進,相比於夏禮那恭恭敬敬的態度,夏達顯得不是很甘願。他抿著唇,低著頭,連看都不願看陸霽斐一眼,只匆匆作一揖,那是一種被敵人施捨了恩寵的羞愧。“這事,本官本也沒想多管,是夏次輔自個兒造化大,得了貴人相助。”陸霽斐意有所指,但夏禮卻滿以為這貴人是指陸霽斐自己,當即便又是叩拜又是感謝的。夏禮只夏達這一個命根子,自然心疼。陸霽斐厚臉皮的受著,時不時用膝蓋擠兌一下蘇芩。蘇芩氣呼呼的鼓著臉,伸手狠狠擰一把陸霽斐的腿肉。男人身上的肉緊實勁瘦,就蘇芩那點子力氣,陸霽斐還真沒看在眼裡。“天色已晚,下官便不叨擾了。”夏禮見陸霽斐一副百無聊賴之相,面露尷尬。因著陣營不同,即便陸霽斐“幫”了自己,夏家卻因為生恐郴王誤會,所以只能在這樣的暗夜裡來拜會。但在蘇芩看來,她這夏伯父真是與他父親一般一根筋。你要拜會,就大大方方的白日來,挑著這麼個月黑風高的大晚上,這沒事都變有事了!夏達站在夏禮身後,始終未發一言。他怔怔的盯著書房內的擺置,神思恍然。陸霽斐的書房,夏達是頭一次進,但蘇芩的書房,夏達每日去蘇府時,總會過去瞧瞧在書房內寫字的蘇芩。蘇芩的書房跟旁人不同,她最喜擺置些女兒家的東西,硬生生將一個文墨清雅的地方改成大半個女子閨房。若不是蘇龔攔著,她還要搬個梳妝檯去。真不知是去讀書習字的,還是去休憩玩樂的。想到這裡,夏達不自禁輕笑了笑,臉上泛起苦澀。在東廠時,夏達被囚禁於暗無天日的地牢,他先想郴王君恩,後想父母生恩,最後想到心心念唸的蘇芩。他想,若那時自己勇敢一些,他的姀姀是不是就不會嫁給陸霽斐,而是會嫁入他夏府?若他多求求郴王,陸霽斐是不是就不會那麼容易得逞?夏達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猶豫。他暗暗攥緊拳,霍然抬眸看向坐在太師椅上的陸霽斐。男人散著衣襟,披著青絲,如玉如啄的面容在氤氳燈色下盡顯俊美,透出一股子橫行恣睢之感。這是夏達永遠不會有的東西。他已被君臣桎梏,在他心中,家國天下,沒有什麼比君更重要。首輔一戰,夏達惜敗。可若是再來一戰,夏達並不認為自己會輸。夏達並不否認,陸霽斐有手段有謀略,是個難得的人才。但陸霽斐卻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沒有後勢。皇城內的氏族關係,盤根錯節,繁冗複雜,大多抱團而生。陸霽斐橫衝而出,雖是徐玠門生,但只是門生,出身太差。諸如夏府,好歹也是一介書香門 五月初五日, 端午天中節。天氣一下熱辣起來,日頭照的煞亮。中庭內, 赤日當空,樹蔭匝地, 鳳尾森森,竹影參差。綠蕪端著捧盒,順遊廊至房中, 只見外間床上, 蘇蒲並如安和紅拂,橫三豎四的睡著。蘇蒲年幼, 佔地卻最大, 只因學了蘇芩蹬被的毛病。旁人若睡過去些,必要被踹幾腳蹬醒。蘇蒲握著兩隻小拳頭抵在耳畔,四仰八叉的,小臉紅撲撲的沁出些許汗漬。綠蕪輕笑一聲,輕手輕腳的轉過十錦槅子至房內。紫竹榻上, 蘇芩青絲披散, 歪頭睡著。身上一件白綾紅裡的肚兜, 上頭扎著成片蘆葦, 葉綠花紫。外頭罩一件銀紅紗衫子,底下一條綠紗小衣, 露出一截纖細嫩腰和一雙小巧玉足,正睡得酣熟。蘇芩素來有蹬被的毛病,再加上天熱, 蹬的便更起勁。紅拂與綠蕪也不能時時刻刻看著人,便每日裡哄著蘇芩將肚兜並小衣穿上,這樣縱使夜裡不留神蹬了被,也不會傷了身子。放下捧盒裡新切好的西瓜,綠蕪拿起花几上的那柄白犀麈,往紗眼處揮了揮。趕走些蚊蟲。蘇芩素來歡喜那些花兒、草兒的。廊前屋後搬了數十盆的綠植,這些蟲兒都是花心裡長的,喜花近水,總愛往置著冰塊的屋子裡頭鑽。盛暑之際,熱浪湧湧,滿耳蟬語,靜無人聲。遊廊下,陸霽斐身穿蟒袍而來,他立在紗窗處,透過綠紗往裡瞧。碧色朦朧間,小姑娘那纖細白挑的身子印入眼簾,面薄腰纖,兜著肚兜,側身壓出一片白膩,就跟塊上等白玉似得瑩潤。“大爺。”綠蕪瞧見陸霽斐,趕緊推開了碧紗窗。陸霽斐斂眉回神,聲音微啞的開口道:“端午日,宮內大張筵席,讓你家小主子收拾妥當,晚間與本官一道去。”“是。”綠蕪應聲,送走陸霽斐,便趕緊上去喚人。“姑娘。”蘇芩閉著眼眸,毫無動靜。“姑娘?”綠蕪再加大了些聲音。蘇芩顫了顫眼睫,整個人乏累的厲害,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姑娘,您都睡了半個多時辰了,若是再睡下去,當心晚間歇不著。”蘇芩緩慢睜開眼眸,水霧霧的透著懵懂。她盯著面前的綠蕪看半響,然後搭攏下眼皮,又睡了過去。“姑娘,奴婢給您擦擦臉,醒的快些。”綠蕪取了用井水沾涼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替蘇芩擦了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