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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伕頗為尷尬,回頭說道:“大少奶奶……是……”方巧巧微愣,忽然一隻乾瘦的手抓在車壁上,嚇了她一跳。隨後一個蓬頭垢面的腦袋露出,直勾勾盯來“這馬車是我的,你是誰,怎麼可以坐我的車”。發亂面髒,一瞬方巧巧都認不出來,直至聽見聲音,詫異:“二少夫人。”這人正是孔氏,因慕家夫人乘坐的馬車基本相似,便跑來攔車,要將這車“奪”回來“賤丨人,你是誰,給我下來,我才是名正言順的慕家二少奶奶,你給我滾”!方巧巧哪裡會下去,滿心震撼,往日孔氏將自己收拾的妥妥當當,連一根亂髮都要用髮臘將它梳理整齊。如今卻已然成了瘋婦,她何其可悲,慕立成何其可恨!喬嬤嬤領著下人將她從車旁拽走,引了一眾人駐足停看“那瘋婦又來了”“這回攔車,下回不會做其他出格的事吧”“定是做了什麼惡事,才如此模樣”。一會孔府家丁追來,將她重新抓了回去。方巧巧輕輕捂住心口,在這古代,婦人被休回家,孃家人也不會待見,漫天指責定會不少,否則孔氏又怎會那個模樣。孔氏心頭放不下這羞辱,瘋了,似乎也並不意外。今日見了她那樣落敗的模樣,較之於之前的嫌惡,方巧巧心中所想已全被可悲代替。為男子而活,古今皆有,付出所有,哪怕共育兒女,最後卻被拋棄的糟糠也並不少。哪怕是因為對方道德低下而休妻,女子也要承受四面八方的世間輿論,男子卻多數能置身事外。而同樣為女子,於被休的婦人,許多人也會加以嘲諷說些惡意輕飄飄不負責的揣測。方巧巧嘆氣,為那可悲的孔氏、奇怪的世俗嘆氣。回到家中,朱嬤嬤正往前院走,四處張望,見了方巧巧,欠身問安。方巧巧問道:“怎麼不陪在三姑娘身邊,嬤嬤丟東西了?”朱嬤嬤答道:“丟的可不就是三姑娘,練了小半個時辰的琴,她說要去解手,結果一去不復返。”這幾日阿月開始習琴,放堂回來練一個時辰。方巧巧有聽女兒抱怨過不願學,沒想到今天她竟然直接躲起來。女兒這日子隨心慣了,越來越皮。問了門口下人,才知她跑去陸家了。哪都不跑,偏是跑去陸家,方巧巧真覺得手裡的明月要圓到隔壁家去了。想到自上回茶樓小聚,跟程氏也沒再好好聊過,去抓女兒的同時,順道去拜訪吧。阿月此時正窩書船上,瞅著外頭的荷花。生的十分好,看樣子是成活了。回頭往船篷裡看,陸澤正半躺著在裡面看書,安安靜靜的,自有一股書生清氣,不知是處的久了,知他為人,還是真的沒了初見時的清冷:“陸哥哥,荷花一謝,就有蓮蓬了,還有蓮藕,不過摘藕特別難,胖叔摘藕很棒。我一直覺得蓮是好東西,好看又好吃,生生不息。就是冬日比較蕭瑟,一片落敗,但等到來年就好看了。”聽著阿月絮叨,陸澤笑笑,還是一如既往的話嘮。問道:“你不是說這個時辰要彈琴麼,怎麼過來了。”阿月伸了手指給他瞧:“都傷了。傷了是其次,但要坐著學一個時辰一點也不好玩。我不學,嬤嬤就打我手板,連女先生都沒打過我。”她的功課做的好,又從不遲到鬧學堂,女先生還是挺喜歡她的。但朱嬤嬤她素來帶著敬畏,雖然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陸澤看了看,從藥箱裡翻了瓶藥給她抹上:“名門閨秀琴棋書畫必然要學,這件事想必你家人不會隨你心意了。”他一直覺得阿月爹孃的管教非常隨意,隨意中卻並不是萬事不管,很有分寸。別人家都是父母為上,阿月爹孃卻待孩子如友,跟他之前見過的人都不同。阿月能養成這樣的性子,完全是隨了她爹孃吧。“不想學。”阿月使勁搖頭,盤算著要怎麼躲過這一劫。“世間有許多事不能自己決定。”深諳此理的陸澤倒不認為她能脫離,“唯有自己強大到能隨心所欲,才能如願世間。”他一直希望有一日能變成那樣的人,再沒有束縛,再不用在別人的庇佑下過活。阿月聽著這話心裡略不是滋味,她還是喜歡看他運籌帷幄的模樣:“阿月相信陸哥哥會成為那樣的人。”陸澤笑笑,聽多了誇讚,本以為早就沒感覺了,聽見這話心頭微暖,誠懇的話聽來總是令人愉悅:“阿月要學琴嗎?”“不。”阿月還是搖頭,末了小聲道,“等我再抗爭一下下,要是不成功,我再學。就這麼屈服太不開心了。”陸澤笑不能語,真是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有些執拗:“那祝阿月如願。”雖然很想再勸一番,讓她不要徒勞,但想著也並無妨,讓她死心也好。不這麼抗拒一回,估計她以後還會再跑。方巧巧在前堂和程氏說完話,一起來這院子找阿月。見著滿滿荷花,連她也驚異了,這得是挖空了一個荷塘吧。兩人還在欄杆上未下去,就聽見兩個孩子的說話聲。阿月是活潑性子,整日嘻嘻哈哈的,方巧巧倒沒覺有異。倒是程氏,聽著兒子的聲調,哪裡是平日不苟言笑的老學究,很是詫異。見方巧巧要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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