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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大宅。李仲揚看了一卷書,思來想去不對,抬頭問那在對桌看賬本的沈氏:“近日安然是不是有些魂不守舍?”沈氏看他,忍不住笑道:“二郎終於是察覺了?”李仲揚淡笑:“莫非已經魂不守舍很久了?為了何事?”沈氏到底還是沒和他說,這種事說了大概他也不會太過明白,更何況安然在他眼裡還是那捧在手心的乖巧女兒,哪裡會想得到這些,笑笑:“小姑娘偶爾有心事也不奇怪。”李仲揚說道:“那太太多開導開導她,切莫悶壞了。”“妾身明白。”沈氏放下手中賬本,問道,“二郎自出任丞相一職,便甚少早歸。可年後卻是放衙便回來,這是為何?”李仲揚遲疑片刻,才道:“初一那日與三妹聊了許多,做了丞相以來,我確實是有些得意了,很多事也沒了當初為翰林官的踏實。興許是知曉已不可能再舉足往前,因此常去與同僚赴宴飲酒。只是後來與三妹相談,才恍然,即便不能再升官,可若是一直到功成身退也並不容易,我未免太過墮落。”沈氏笑道:“三妹匆匆回來一日,大概意不在團年,而是想與你說這番話。”李仲揚點點頭:“三妹雖然脾氣古怪些,但卻也是真心為這家好。”沈氏算了算:“三妹如今也已三十有六了……卻仍不肯成家,唉。”聽見她嘆氣,李仲揚也輕嘆一氣。如今他兒女雙全,長子都十八了,這妹妹卻仍是不顧世俗罵名遊歷各國,當真是無奈。六月二十四是觀蓮節,本流行於江南水鄉一帶,但因菡萏出淤泥而不染,深為文人騷客喜愛,一傳十十傳百,連京城也興盛起這節日來。在遍染荷香的寬闊池塘中泛舟賞荷,飲那荷花酒,吃那荷包飯,一整日都浸染在荷塘中。只覺品格都得之昇華,好不自在逍遙。賀均平收到好友賞荷請柬,晨起便過去了,到了那小築,便滿鼻荷花清香,憑欄看去,一片紅綠相交,紅似火,綠如山,像個涉步於碧水之上的小姑娘,這一恍惚,便想起了安然,那總是喜歡穿著白底紅梅亦或淡綠羅裙的俏皮丫頭。端午過後,竟已有一個多月未曾見過了。他莫非是洪水猛獸麼,要那般避著自己。忽然被一聲“尚清兄可來了”喚回了神,轉身看去,便見一個俊朗少年笑顏清爽,與眾人作揖問好。一人笑道:“上回見你,你身上是這香囊,如今見了,竟仍帶著它。我母親還問我你可有看上的姑娘,若是沒有,便想牽線搭橋替你做個媒,看來今日我回去,倒可以直接替你回絕母上大人了。”旁人也紛紛打趣:“問他卻也不說是誰,當真藏的緊要,可是尚書大人家的?還是飛將軍家的?”李瑾軒忙說道:“可不能胡亂扯了別的姑娘進來,當真失禮。這不過是個頑皮的小姑娘送的,將我當作哥哥看罷了。”眾人不信,笑道:“這香味勝過荷花,與我們身上配的十分不同。”李瑾軒也不好再說這是貢品,否則再說說就要牽扯出清妍了,這人多嘴雜,若是把話傳岔,對清妍的名聲也不好。賀均平多瞧了幾眼那香囊,略微眼熟。走近了些,那香味也似曾聞過,卻一時也想不起來。等眾人圍群賞花論詩,他才想起,那分明就是有一陣子清妍藏藏掖掖在繡的香包,還有那氣味,是皇伯伯賞賜的外朝貢品啊。難怪母妃那日說清妍與李瑾軒玩的好,興許是知道清妍給李瑾軒繡香囊的事?賀均平微微蹙眉,走到李瑾軒一旁,待人稍少,才與他打了招呼,寒暄一番,才淡笑:“這香囊,是清妍送的?”見是世子問起,李瑾軒也不擔心他會說自己妹妹的不是,笑道:“是,四月我生辰,她便送了這東西。”賀均平頓了頓:“四月?”李瑾軒答道:“四月十七日。”他以為賀均平在意的是為何自己一直未取下香囊,忙解釋道,“郡主說十分喜歡這香囊,因此不許我摘下,便一直佩戴至今。”賀均平心裡倒覺得李瑾軒實在是不懂清妍的心思,他長這麼大還從未得過自家妹妹送的東西,可這香囊似乎從去年臘月便開始了,算起來幾乎用了半年才做好,可是竟被他看做是“一點心意”,旁人一看便知她是看上李瑾軒了。他驀地一頓,拼湊了下時日,隱約想明白了什麼,問道:“安然……可知這件事?”李瑾軒笑道:“自然是知道的,那日清妍送了我香囊,她也問過,似乎有些不高興立刻走了,興許是與郡主玩的好,卻只送了我而未送她的緣故。”賀均平輕輕吸了一氣,突然慶幸幸而今日來了這,否則他豈非要一輩子冤枉安然,說她是個狠心的小丫頭。片刻心裡又有些恨恨的,笨丫頭,真真是個笨丫頭。你兄長與我妹妹八字還沒一撇就自動退出了,你可對得起我,還說那是玩笑話我不該當真。又氣又覺好笑,當即面色緩和:“我還有事,改日再與尚清兄長談。”“世子慢行,改日再聚。”見他匆匆離去,李瑾軒微微苦笑:“看來這香囊一定要取下來,否則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問。”一旁的宋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