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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進車中,車外妖僕問他想去哪。
容兆沒什麼想法,吩咐:“走哪算哪,隨意逛逛。”
車往鬧市區去,越往前行人越多,容兆索性下車步行。
妖僕拿了件禦寒的法衣想幫他披上,被容兆拒絕:“不必。”
“公子,天寒,起風了。”妖僕小聲提醒。
容兆微微搖頭,朝前走去。
隴川郡中這座城池雖建在北域苦寒之地,卻不失繁華。
因其不歸屬任一宗門,沒有那諸多禁制,人事皆可隨心所欲,很得天南地北的散修和一眾過路修士青睞。
城中酒肆茶館密佈、青樓樂坊林立,樓舍屋宇連著棧道廊橋,飛簷斗拱、參差錯落,人聲、樂聲起伏交織,市井煙火氣十足。
天色漸晚,繁燈初上,不知哪方飄來的絲竹笙歌纏綿飄渺。
容兆停步棧橋上,看前方燈火。
心神愈發飄忽時,忽而傳來一陣嬉笑鬧聲,他側目望去,左手下方的樂坊亭閣間,年輕修士們飲酒作樂、愜意開懷。
他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黑衣身影,那人側身倚靠坐榻,姿態鬆弛倦懶,兩指間捏著只酒杯,隨意搭在曲起的膝上,聽美貌妖奴在旁撫琴奏樂,與人談笑風生,間或暢飲——
慣常的浪蕩隨性、落拓不羈。
喧闐笑聲不時入耳,有人打趣道:“烏小宗主如今可是越來越難請了,今日若不是我等點了這妖姬,你還不肯賞臉前來。”
“就是,果然還是美色動人心。”
“人畢竟是一宗之主了,不像我等,還成日醉生夢死、遊手好閒,比不得比不得。”
容兆晃眼過去,認出席中皆是南地大宗門的少主公子們,一幫子紈絝,從前便時常能在烏見滸身側看到。
他與烏見滸針鋒相對慣了,瞧不上烏見滸的輕佻狂浪,對這些人更只有鄙夷不屑。
何況,烏見滸這人向來寡薄,也未必真心看得上他們。
便不說這些人,從前烏見滸身邊倒真有位知交好友,同為劍修,天資雖不比他們,也是同輩之中的佼佼者,據聞與烏見滸脾氣相投,很合得來。
後來那人死了,死在了仙盟召集的一次秘境試煉裡,被法陣吞噬,當時烏見滸就在旁側,在上前相救與轉身離開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事後面對眾仙盟長老的詰問,烏見滸那時臉上的淡漠涼薄,至今令人齒冷——
“救不了,不搭上自己順利將人救回的把握,我只有兩成。”
“我不會為了這兩成可能,讓自己去送死,他命該如此。”
“見死不救自然是惡,他若是能僥倖逃出,之後怨我報復我,那是他的本事。”
“我本也沒說過,我是個君子。”
那時容兆便知,烏見滸骨子裡的冷漠與自己一樣,只不過他惡,卻惡得坦蕩,因為他是灝瀾劍宗的少宗主,他有這個底氣。
容兆心神幾轉,又想起在那幻境裡,異獸來襲時,烏見滸沒有猶豫地飛身而上,替他擋下。
就不知是那人的本意,還是受了那幻境影響。
烏見滸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拿他逗樂子,懶懶抬眼:“美色?”
“可不是,”有人衝那正撫琴的妖姬擠眼,“瞧瞧這可是這樂坊裡的頭牌,多少人一擲千金都請不動她,還是烏小宗主你面子大,一聽說是你想聽琴,她立刻就點頭答應了。”
烏見滸目光落過去,帶了些許挑剔地打量,妖姬抬眸衝他嫵媚一笑,周圍立時一片起鬨聲:“看到沒,也只有我們烏小宗主面子這麼大,能博美人一笑!”
烏見滸垂眼,晃著手中酒杯,也笑了,卻是極其輕慢的。
他在那些調笑聲中偏過頭,目光穿越香屑落英、燈影幢幢,落向前方棧橋。
有人佇立橋上,衣袂流光、英姿玉立,如月上謫仙,周遭星火斑斕、玉色嬌妍,皆不及他。
視線交匯,短暫停留。
容兆錯開眼,轉身,走另側下了橋。
烏見滸擱下酒杯,起身,紈絝們的嬉笑聲停下,不解看他。
“你就要走?酒還沒喝完呢?”
“回去了,”烏見滸隨意一擺手,“難得良宵美景,何必蹉跎在此。”
走下棧橋,容兆沒再叫人跟著,漫無目的地沿鬧市街道往前。
街邊的茶館外有人搭上臺子唱戲,捧場的人不少,容兆停步,在人群之外看了片刻。
痴男怨女的戲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