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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他本無道侶,識海中自然不會烙下契印。
故留有契印之人,絕無可能被這神樹接納。
通天成神路可走,前提是,抹去識海中契印。
而唯一的方式,只能是,另一方身死。
那樣耀目的金芒凝在烏見滸結了血絲的眼裡,掩去了其下所有激烈翻湧的情緒。
烏見滸跌跌撞撞爬起身,抬目望向雲海至頂端、神樹接天處,久久不動,有如入定。
驚雷轟下,大雨磅礴而至,他閉上眼,任由暴雨將他澆溼、淋透。
腳下地動山搖忽起,山石跌落,他亦一動未動。
再站不穩時,便隨之一起自山巔滾下。
他甚至沒有動用靈力,在不斷天旋地轉中滾落下山,身上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及至停下,如殘葉墜落半山間。
烏見滸昏死過去,或許還做了一場夢,夢裡依舊沒有見到他想見的人。
卻夢到年幼時母親的一聲嘆息,她說,情愛的滋味,終究只有自己嘗過才會知曉。
那時他懵懵懂懂,不屑一顧,今日才似真正明瞭。
再醒來又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掙扎睜開眼,暴雨已停、地動復止,山間煦風和日,峰頂通天神樹仍在金芒中隱現。
忍著身上不適坐起,他背靠身後山石喘息片刻,四下望去,目光倏爾停住。
身前不遠處的峭壁上,有石碑暴露天光之下,碑面平展,如同被人一劍削下,以靈力刻了字——從前並未見過,或是藏於峭壁之後,被先前那場地動帶出,才終於重見天日。
烏見滸撐著劍起身過去,抬手慢慢拂去碑上塵埃,下方字跡顯露——
【仙劍成法,無他無我,
此路通天,留以後人,
願許人間,比翼白頭。】
他的掌心按上石碑時,識海中多出了一段留在這石碑上的記憶。
上神當年並非隕落此間,是他在這裡結識愛侶與之結契後,主動放棄了回去。
上炁劍法確為仙劍之法,由上神所創,本是一人劍法,後受道侶啟發改為雙人合劍,才最終練成大圓滿境界。
本該是一段佳話,卻在三千年前被有心之人利用——所謂的戰神拾得了上炁劍法之劍譜,或許也看過這石碑中的記憶,為集齊神玉攪動人間風雨,後又後悔,做出救世之態,反而博得個戰神的美名,流傳至今。
真正的欺世盜名之徒。
烏見滸垂下的眼眸間盡是寒意,憶起那日在川溪島上的棺槨中,看到的那兩副屍骸,原以為是那戰神修煉時走火入魔,誤殺了道侶,如今想來,更如他主動為之。
幻境種種,今日終於有了答案——
殺道侶、除契印,為走通天成神路。他們再入幻境時生出的那些不適情緒,本就是當初之人的心魔。
將人殺了又後悔,可憐可悲更可恨。
所謂幻境,不過是由那位自爆之前留下的一點執念構織而成,恰好他與容兆同是劍修,又與當初之人靈根相合,才被幻境選中,重演當年之事。
更可悲可恨的是,他卻受了蠱惑,走上了同樣的道路。
分明平生最憎恨之人是烏曹,他若欲成神,卻要做第二個烏曹。
烏見滸鬆開手臂,自石碑上無力垂下。
沉默之後,他忽而放聲大笑,瘋癲若狂。
元巳仙宗。
下方管事正稟報半月之後宗主繼任大典的籌備情況,容兆坐於案前隨意地聽,側著頭微微斂目,貌似走神。
歷時近一年,紫霄殿重新建成,如今戰事已了,繼任大典之事才終於提上日程。
“這是大典當日的流程,請宗主過目。”
管事將流程單呈上,容兆卻未接,閉目半晌才睜眼,擺了擺手:“你們看著辦便行,不必我親自過目。”
管事應下,猶豫又問:“按著慣例,宗主繼任是要給仙盟各宗門送請帖的,南地那些宗門是否還要送去?”
“既已達成和談,自然要送,”容兆道,“至於派不派人來觀禮,是他們的事。”
“那灝瀾劍宗……”
“灝瀾劍宗已被逐出仙盟,不必理會他們。”容兆的神情愈淡。
管事應下。
將人打發了,又有他的侍從來,稟報才收到的訊息。
“灝瀾劍宗內部傳出訊息,他們宗主已死,宋長老將接替宗主之位,不日就會對外宣佈。”
容兆垂下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