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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上眼,不要動,很快就上去了。”

烏見滸趴在他背上點頭:“好。”

容兆凝住呼吸,帶著人自水下霍然躍起,飛身往河岸上去。

幾乎是出水的瞬間,河面上方滾滾燃燒的地陰離火席捲而上,瞬間將他們吞沒。

烏見滸周身結界只撐了一兩息,徹底碎裂,火舌舔上皮肉的劇痛感襲來,他咬緊牙根一聲未吭,沒有讓容兆察覺。

即將衝出火海時,下方驀地捲起颶風,血藤沖水而出,拽住了烏見滸的一隻腳,將他自容兆背上兇狠拖下。

容兆目眥欲裂,回身去拉,手掌滑過,沒有握住。

他眼睜睜地看著烏見滸跌回離火裡,再次被拉入血河中,心臟在那一刻幾乎停跳。耳畔狂風不止,烈焰呼嘯、惡鬼哀鳴,所有的聲音卻都像隔絕在耳膜之外,他好似什麼也聽不清了,唯有自己心頭髮不出口的痛呼聲,不斷重擊著他。

回神時,他也跟著,一頭扎回了血河裡。

落入火海的一刻,烏見滸嚐到錐心刺骨的痛意,在恍惚間唯一想到的,卻是當年容兆是不是也經歷過這些,才變成了如今模樣。

這麼痛,那時還那麼小的容兆如何承受得住……

他其實也不甘心,疼痛和虛弱讓他連動一動手指都艱難,卻還是強撐著釋了劍,斬斷了纏住自己腳踝的血藤。

卻在下一息,身後惡鬼撲上,一掌拍擊在他後背,靠著金絲霧蕊才勉強聚起的丹田劇震,又已裂痕斑駁、搖搖欲墜。

容兆終於將人帶上岸時,烏見滸已徹底變成了一個血人,在他懷中再次昏死過去。

排山倒海而來的絕望崩潰幾乎壓垮他,顫抖的手指艱難才伸至烏見滸鼻尖,幸好、幸好還有一點氣息。

他跪在地上深垂下頭,抱著懷中人嘶聲痛哭,哭聲沉在嗓子裡,發出的只有極致喑啞的悲鳴。

“……別哭。”

最後仍是烏見滸的聲音喚回他,烏見滸自昏迷中醒來,艱難抬起的手擦上他的臉,想拭去他臉上的淚,卻蹭出一片血汙。

他的動作停住,容兆怔怔看向他,不斷落淚。

“雲澤少君,別人見過你哭成這樣嗎?形象真的全毀了。”烏見滸啞聲呢喃,竟還有說笑心情。

容兆埋首在他頸邊,淚流得愈洶湧。像在瀕死的窒息裡,終於掙出了一線讓他活下去的生機。

烏見滸輕撫身上人血汙模糊摻了淚的臉,無言安慰他。

眼淚流盡前,容兆終於逐漸平復,理智也回來些許——他必須儘快帶烏見滸離開這裡,才能為之調息療傷。

他小心翼翼將人重新背起,身後萬丈峭壁便是他們唯一能回去的路。修為被壓制,靈力不能調動,他們只能靠自己的手和腳爬上去。

上一回,容兆甚至已經記不起來,他到底花了多久才最終從這裡爬出。這一次,尚有靠在他背上之人需要他,他還不能放棄。

“烏見滸,你抱緊我,我會揹你爬出去,一定。”容兆承諾。

烏見滸疲憊垂眼,回應他的,是輕輕落在他頰邊的吻。

“好。”

大開殺戒

=

萬丈懸崖皆是溼滑嶙峋的峭壁,巍峨儼然,聳入雲霄。

頭頂依舊不見天光,唯大片霧霾昏冥。

人在其上,渺小如螻蟻。>/>

容兆咬緊牙根,僅靠手和腳攀爬,身上揹著另一個人的重量,幾乎幾步一停,粗重喘氣,額上汗如雨下,掌間很快磨得血肉模糊。

他卻覺不出痛意,若上一次他是帶著不甘與仇恨自這裡爬出,這一次更多的,卻是想要將背後這人活著帶出去的執念。

不能死在這裡,他不能,烏見滸也不能。

烏見滸靠在他肩上,在迷濛間艱難抬眼,覷見他眼裡沉澱的執著,凝結了所有激烈洶湧的情緒,收斂淚水後,只餘破釜沉舟的堅定。

容兆從來這樣,越是絕境,越倔強不肯低頭。

烏見滸無力斂目,憶起前塵往事,唯覺後悔——他們浪費了太多時間,若是自那幻境出來後他就堅定不放手,或者再早一點,放下對彼此的偏見真心相待,更或者在幼時,他接受容兆父親的好意,真正與容兆做了師兄弟,他們之間也許當真能有六百年。

“容兆……”

聲音在耳邊,輕得有如囈語,容兆停下喘了口氣:“做什麼?”

“累了歇會兒吧。”烏見滸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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