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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個只能看著景程對別人綻出笑臉的瞬間,宋臨景都會被心底一些陰暗的晦澀念頭撕扯——
等到真正沒誰能掌控他的人生那天,他要把景程關起來。
他要將這十年錯過的一切在景程身上討回來,他要一字一句跟對方問清楚,為什麼景程能毫無障礙地喜歡上那麼多人,而他……
卻只甘願在景程身上消耗自己。
可在短暫的恍惚後,宋臨景卻總是隻不露聲色地移開視線,並將自己不光彩的念頭沉默著唾棄成千上萬次。
景程有什麼錯呢?
是他非要喜歡景程的。
人該為自己不合時宜的愛承擔責任、付出代價、接受後果。
……
宋臨景緊緊擁抱著景程,力道大得讓兩人都幾乎喘不上氣來。
終於冷靜下來些許的宋臨景,似乎明白了他對林霽的應激來源於什麼,不是林霽這個人有多特別,不是他們這段情感有多特別,更不是對「對照組」純粹的嫉妒,是因為他自己。
林霽與景程站在一起的畫面,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將時間為宋臨景籠上的那層麻木的從容割破,沒有任何惡意卻不偏不倚地,刺中了他緩慢重塑起來的自信與自尊,將過去他毫無反抗能力的回憶赤/裸地剝露在宋臨景面前。
宋臨景的潛意識裡,認為沒有選擇權的自己是不堪的,景程不該、也不能洞悉自己的不堪,所以他憤怒,他下意識地將向內攻擊的情緒轉移到對方身上以逃避現實,卻將場面變得更糟……
宋臨景感受到景程的身體因疼痛而不自覺地顫抖著,他聽見景程喉嚨裡無意識漾出的細碎呻/吟與壓抑著的呼吸,可他卻沒勇氣去看對方的表情。
他們連線得緊密到不能更緊密了,可宋臨景卻覺得他們從未這麼「遠」過。
他怕得到景程帶著愧疚的拒絕,所以不提所有與「喜歡」相關的字眼,怕景程因愧疚或同情勉強接受他,所以不將自己熾熱的愛意直白表述,怕在景程臉上看到憎惡,所以此刻不敢抬頭。
宋臨景將自己埋在景程的肩窩裡,像只預知到自己既定命運的棄犬,無助地用額頭一下又一下地觸碰著景程發燙的面板,不肯從對方那裡退出來的同時,語氣卻可憐可悲極了,彷彿此時受了委屈的人是他一樣。
「別討厭我。」
「對不起。」
「景程……」
……
景程緊咬著牙關,才能忍住想破口大罵的衝動,以及那些與痛楚混雜著的隱秘快/感的傾瀉,他能理解宋臨景看到林霽後心情糟糕,卻無法理解對方偏執的行為和瘋狂。
他印象中的宋臨景從來不會失控成這樣。
景程對這場粗/暴甚至可以被歸為強迫性質的性/事是抗拒的,他應該怒罵宋臨景,應該將各式各樣骯髒的字詞砸向對方,應該將對方掀開,將拳頭毫無顧忌地砸在對方臉上。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生不出半分怨恨的念頭。
他只想宋臨景冷靜下來,他想和對方好好談一談,談談橫亙在他們之間的秘密,談談那些晦澀、令人困惑的感情,談談他們當下的關係,談談他們可能擁有的未來。
他們早就該好好談談。
景程沉默忍受著宋臨景強硬的動作,心裡卻並不把對方這次突如其來的過激全部歸咎給宋臨景。
大概是自己持續不斷的逃避和遊離讓宋臨景痛苦了。
景程心裡想道。
他不覺得自己有錯,卻也無法坦然地責怪對方。
畢竟這是宋臨景。
不管他們是什麼關係、以後會怎樣,他們過去彼此陪伴度過的歲月都是真實的。
宋臨景就是宋臨景。
他承認著宋臨景的特殊,否認著宋臨景的喜歡,享受著宋臨景提供的一切、習慣著自己對對方的依賴,卻抗拒去思考其中是否除「友情」外還有其他存在。
景程心安理得地自我說服太久了。
他無法繼續這樣,也不能「以此為榮」。
「你別討厭我。」
「你別離開我。」
宋臨景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卻並沒有改變姿勢或主動脫離出來,只是一邊手肘支在沙發上以半撐起上身,另一隻手不留任何縫隙地擁抱著景程。
景程眯著眼睛,細密的疼痛隨著適應而逐漸褪去,原本已經逐漸渙散的意識也緩慢回籠。
宋臨景的聲音聽起來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