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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祁免免坐在沙發上一直盯著桌子上的插花看,那是母親隨手插的幾朵荔枝玫瑰和山楂球,他問她喜歡花?
祁免免點點頭。
母親隨口說了句:「小姑娘挺靦腆的。」
祁母愁苦道:「被爺爺奶奶慣壞了,沒什麼禮貌,我正愁怎麼掰回來呢!」說著,扯了她一下,「哥哥跟你說話呢,啞巴了?」
祁免免抬頭看了祁母一眼,那眼裡什麼情緒都沒有,沒有順從,也沒有怨恨,她似乎只是困惑不解,最後皺了皺眉,然後偏過頭去,繼續看著花。
祁母無名火起,壓著怒火湊過來她耳邊:「回去再收拾你。」
季淮初下意識伸手攬了她一下,或者小孩子更能共情小孩子的遭遇,他覺得情緒是很自然的反應,想說話的時候自然會說話,禮貌是建立在愛與安全的前提下才能生出的文明的產物,一個不被尊重和愛護的孩子,也是無法理解禮貌的含義的。
被長輩像提線木偶操控著,連講話和情緒反應都要一併管束,是件讓人難過的事。
他低頭對祁免免說:「院子有花房,你想去看看嗎?」
祁免免就跟著他走了。
她並不像別的小孩子那麼活潑,相反有些警惕和小心翼翼,好像野獸走在叢林裡,隨手都有可能有人從身後進攻似的。
他們沒說什麼話,他記得自己問了些什麼,她偶爾會回應,大部分時間緘默不語。
他並不覺得被冒犯,只是有些好奇,她為什麼和別人不一樣。
後來很多時候,她被罵,捱打,變得偏激、憤怒、衝動,她像個無法被馴服的野獸一樣,他回憶最多的卻是第一次見面她低頭看著桌上的插花,簡單、純粹、安靜,好像初生的幼兒在凝視地上的螞蟻,他想知道她那時候在想什麼,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獨孤。
或許他的確對她有些偏心,在很多人眼裡,她都是不可理喻的,剛回家沒多久的時候,有客人去家裡,看她一直坐在那兒不說話就逗她互動,她反應微弱,有些愛答不理。
祁母便趁機教訓她幾句,說她沒有丁點禮貌和教養,她也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客人和祁母熟識,深知這孩子在很多方面無所畏懼,覺得這樣下去肯定無法無天,從她母親那裡知道她有幽閉恐懼,便威脅她:「要聽話哦,不聽話就把你關在小黑屋裡不給你飯吃。」
祁免免突然反應劇烈,抓起桌上的玻璃杯朝著對方臉砸了過去。
客人偏了一下頭,砸到了額角,用力很猛,鮮血頃刻流出來,客廳全是驚呼。
客人最後縫了三針,祁免免真的被關進了小黑屋,她被放出來的時候把房間裡能砸的東西全砸了,毫無悔改的意圖。
從那之後她和父母之間彷彿有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祁父祁母甚至多次動了斷絕親子關係,或者報警把她抓起來送去管教的念頭。
但都行不通。
他們一生成就斐然,卻對自己的孩子生出無能為力的感覺,他們漸漸不願意管她,她反而消停許多,只是人際關係處理很差,變得越來越孤僻難溝通,好在聰明,成績數一數二,班上同學都只當學霸有個性。
她的語文成績很差,高中的時候,遇到一個非常喜歡挖苦學生的男老師,那老師每次上課前都要批評祁免免幾句,她的語文成績穩如泰山地維持在及格線上下。
他意識到挖苦對她來說沒有用的時候,對她進行了全面的羞辱,指責她語文能力差,所以和同學處不好關係,和父母也矛盾重重,這樣的人即便以後到了社會也是社會的毒瘤,學習越好危害性越大。
祁免免垂著頭,一言不發,像是愧疚,又像是油鹽不進。
老師大概覺得無法喚醒她的羞恥心,最後摔書走下講堂,說:「祁免免什麼時候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再回來上課。」
那種對付小孩子的把戲讓班上很多同學都心生不滿,但課代表還是覺得不應該把事情鬧大,於是對祁免免說,讓她意思意思道個歉,把老師哄回來吧!
祁免免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道歉。
課程耽誤了三節,課代表一直組織大家上自習,有同學舉報到校長那裡,校長出面才把老師請回來。
語文老師暗諷舉報的是祁免免,稱有些人永遠也意識不到自己的問題。
大家便一直以為是祁免免舉報的。
她說不是,但沒有人相信,她也並不太會辯解。
從那以後,所有和舉報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