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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塞在木櫃裡的毯子帶著點受潮的味道,褶皺裡卻彷彿還留存了上一個春天曝曬過後的陽光,抵禦著晝夜溫差變大後的瑟瑟深秋。毯子折兩層過後依然有些寬了,一部分延伸到李景恪的床上,床之間的縫隙也看不見了,池燦看著李景恪繼續鋪被子,感覺自己有點礙事,就坐在床尾偷偷高興。
「這麼高興,」李景恪轉頭來拿枕頭,不知是想笑話他,還是真好奇地說道,「給一個人教訓的方式有很多,為什麼偏偏去偷手錶,想要啊?」
「他一直炫耀個不停,說他爸給他買了新的進口表,我那天一去看剛好就看見了,而且其他方法大機率我可能還是打不過他的,打架還會被批評。」
池燦迎著目光,他眼皮子薄,哭了沒一會兒就雙眼浮腫,離當酷酷的大人總是差了點兒。他朝李景恪瞥一眼,像是不敢回答,終究沒抵住誘惑,繼續回答:「也就有一點想要。」
「偷東西也會被批評,被發現之後全校的老師同學都會知道池燦是個小偷,「李景恪說,「如果小偷小摸慣了,在外面運氣不好碰上別人被偷,抓到人就會把他手給剁了,下次帶你去看看。」
「我以後不會了,」池燦頓時抿平嘴角蔫巴巴,倒豆子一樣認錯,「不敢了,知道錯了,哥。」
他盯著李景恪臉上晃來晃去看不清的表情,此刻卻莫名其妙不再感到害怕,好像第一次穿過荒原找到了什麼,甚至伸一伸手能觸碰。
李景恪的手背是溫熱的,摸得到骨骼形狀。
最後撿起池燦的小熊玩偶往床上一扔,李景恪很快跟他錯開手,揚揚下巴說去睡吧,好笑地又問他:「那是更想要手錶還是手機一點?」
池燦將掌心扣緊,認真想了想,湊攏過去說:「還是手錶吧。」
「不要手機?手機也能看時間。」李景恪手臂上承重陡增。
「可帶不進學校,被發現了老師會沒收叫家長的。」
池燦動了動嘴唇:「而且我們買得起嗎?」
李景恪說:「是你買不起,你自己想想辦法,假如買了怎麼還債。」
池燦以為這是對自己的某種考驗,犯了難琢磨半晌,試探道:「我每次要是考試進步了,就獎勵一點錢,讓我慢慢攢?」
不等李景恪回答,他突然想到什麼,跳下床就往櫃子邊的角落跑去,居然拖了他那隻早就積了灰的小箱子出來,哐哐兩下拉開拉鏈,拿著東西又跑回來,衝到已經坐回桌前的李景恪旁邊的椅子上,把手裡當初寶貝一樣藏著的小豬存錢罐擺到了李景恪面前。
小豬右邊還缺了只指甲蓋兒大小的耳朵。
池燦咧嘴說:「我們把它砸開吧。」
「上回摔只耳朵你生悶氣,現在砸開買手機就行,」李景恪哼笑了一聲,往後靠了一下乜斜著眼看他,「其實還是偷懶不想讀書,每天混日子玩玩玩,看班上的女同學以後還會不會理你。」
「不是呀,」池燦小聲說,「不管用來做什麼,我都想給你。」
他為了證明自己,拿起筆在紙條上歪歪扭扭又畫了張保證書,長著紙幣模樣,還煞有介事落款一個燦字。
「我期末考試保證考好一點,這是保證書。」
池燦說:「我不要手機了,但想要個電子手錶行麼,文具店裡就有,只要十五塊。」
池燦自己一直以來偷偷攢的零花錢其實早超過十五塊,買得起一隻學生手錶,但他還是想讓李景恪給他買。
李景恪微微挑眉,讓他把保證書放下了。
緊接著他再次拿起了那把可怕的鐵尺,對池燦發號施令般說:「把手伸出來。」
池燦一愣,不可思議地看著李景恪,像桌上的豬鼻子存錢罐上一樣眼睛溜圓,手慢慢伸出一半又猶豫著縮回去。
難道剛剛說錯了什麼話?
可他已經是念高中的青春期少年了,難道還要遭受打手心板這種體罰嗎?況且被父母教訓是一回事,被李景恪教訓現在是另一回事。
池燦無比後悔剛才沒有直接上床睡覺,而是信了李景恪閒聊的誘惑又跑來了這裡。
「把你手伸出來,」李景恪不耐煩地重複道,「袖子擼起來。」
池燦心一橫,才探出手就被李景恪一把拽過去,惹得池燦小小驚呼又戛然而止。
他半截手臂都讓按在了桌上,猶如砧板上的魚肉動彈不得,李景恪拿鐵尺在他掌心戳兩下,慢條斯理換了只筆在他手腕上畫了條線。
鋒利的筆尖劃過脈搏,像在分割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