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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人的腳步聲。
她輕輕鬆鬆地回凌縣走,絲毫不為獨自一人留在山林的徐夙隱擔憂。擔憂尊貴的徐大公子?那可輪不到她。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徐大公子也不像是日子好過的樣子。
他的親生父親當真要殺他嗎?
這也沒什麼不可置信的……她的親生父親,不一樣能為一個莫須有的讖言,狠下心除掉她嗎?
姬縈的腳步緩緩停了下來。
她猶豫地回首望去——
黑黝黝的山林,彷彿一個露出血盆大口的怪物,翹首以盼著獵物的靠近。夜色中萬籟俱靜,只有肅肅風聲,不斷迴盪。
……
徐夙隱又一次弄丟了姬縈的身影。
他在前後寂靜昏暗的山林中孑孑而立,怔怔望著空無一人的前方。
第一次,是在十年前。他神志不清,被一名南亭處的人扔在馬背上,從勉強睜開的眼中,眼睜睜看著那名身材高大的南亭侍衛帶走了姬縈。
原來她是被南亭處的人流放到了此處,一年如一日的捶打蕁麻,也是為了逃離南亭處的監控。
為了救他,她放棄了自由和生的希望。
放棄了近在眼前的自由,哪怕她每個日夜都在深深期盼。
自那一天起,姬縈二字,成了他的責任之一。
在徐家醒來後,他第一時間派信任的水叔重返天坑尋找姬縈,水叔帶回給他的,只是一截焦黑的枯木。
民間流傳著一句話,“凡是落到南亭處手裡的人,親人寧求其死,也不求其活”。水叔也勸他,與其受南亭處生不如死的折磨,還不如死在大火裡痛快。
雖然如此。
即便如此——
他還是忍不住自私地去期盼,她還活著。
徐夙隱無法忘記,渾渾噩噩之間,看到山火從那根被她看得比性命更重的蕁麻繩索上引燃的震撼。
他從未想過,不敢奢想,自己值得如此。
每一年,他都會重返天坑,尋找她回來過的痕跡。每一次都只有失望。但只要找不到屍體,他就仍期盼著兩人能夠在世間再次相遇。
如果上天仁慈,讓他們得以重逢,他想要問問,這十年她是怎麼過的。
徐夙隱三個字已經傳遍大江南北,如果她還活著,為什麼不來尋他?
他們在各自的生命裡都只短暫出現了一瞬,就是那短短一瞬,深深烙印在他的靈魂中。
他再度回到永夜當中,陪伴著他的只有壓得人闖不過氣的綱常禮教,和這條只為他人苟延殘喘的性命。
幾次病危,他都在彌留之際又撐了過來。大夫稱其為奇蹟,只有他知道,支撐他一次又一次重返人間的,不是奇蹟,而是他未盡完的,名為“姬縈”的責任。
她去哪裡了?她還活著嗎?
十年光陰,他輾轉各處,為每一個肖似她的身影回首。
但那都不是她。
直到今夜,她披著暴雨踏入廟中,如天神突降而至,絳紫色的道袍溼透卻依舊抬頭挺胸,眼中燃著勃勃生機。
他在一剎那便確信無疑——
是她。
他痛恨自己的確信無疑,因為這讓他在殘酷的事實前無處藏匿。
那段在他腦海中猶如昨日發生的患難與共,真情流露,在姬縈腦海中卻如十年前落下的積雪,早已化的乾乾淨淨了。
徐夙隱知道,他若是說出天坑兩個字,或是和她對一對松針湯的烹飪方法,問她記不記得殺死過一隻餓虎,她大約就能想起徐夙隱,並不只是徐家大公子。
但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如此□□討要一份回憶。
“終其一生,我都在奢求不可成之事,尋求不可得之人。”
夜色隱匿了他的苦笑。
原來,尋到也是一種痛苦。
夾著冰冷雨氣的寒風不停往徐夙隱衣袖中鑽,他心中的哀慼也隨著體溫漸漸冰凍。那份已經化為心中執念的責任,似乎也跟著帶有敵意的姬縈離開了。一直以來在他身體裡蠢蠢欲動的病魔,在此時伺機鑽出,他毫無防備,連咳不止,趔趄中扶住一棵溼潤的樹,眼前怪影憧憧。
“你怎麼了?”
一個清亮而狐疑的聲音,忽然劈開了徐夙隱眼前模糊的視野。
姬縈去而復返,再次出現在他身後。他想要回頭看她,卻停不下喉中爭鬥。片刻後,一隻猶疑的手落到他的背後,頓了頓,輕輕拍了起來。
“你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