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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叫媽,本意是表達敬仰,不過對方顯然沒接收到。
伯爵在門口停頓了片刻,沒說什麼,但烏鴉晚飯痛失了罐頭。
他是個紙糊的病蛤,蹦一下得歇三歇,不敢跟兇猛的嬤嬤抗議,只好沒滋沒味地嚥了半碗狗糧,敢怒不敢言。
地下城晨昏不辨,生物鐘全靠燈光指導。漿果圈定點熄燈,樓上樓下的說笑也就跟著漸漸沉寂。
快樂的一天過去了。
這裡的漿果幸福指數挺高,據烏鴉觀察,除了那位萬人嫌的痴呆種公,伯爵是唯一一個不唱歌也不笑的人……可能是因為她得上班。
辛苦了一天的勞動婦女把單人床讓給脆弱的傻兒子,自己鋪了條舊毛毯打地鋪,躺的正好是前任嬤嬤斷氣的地方。
一片黑暗裡,烏鴉老老實實地躺屍,假裝不知道失眠的伯爵正盯著他發呆。
可能因為常年在小黑屋裡看報紙,伯爵有點夜盲,她自己看不清,外加也沒把烏鴉當活物,不由得放鬆了表情管理。烏鴉暗中觀察,見她臉色變幻莫測,一會兒像要把他的腦袋也掄地上,一會兒又很溫柔,似乎只想給他擦臉。
真離譜,像他這樣老實巴交的弱智,到底是怎麼招來這一把子愛恨交織的?
這場意外的兇殺案解釋了一些事,比如“嬤嬤”為什麼非伯爵不可——因為她兇。
對於鼠頭主人來說,前任嬤嬤死就死了,反正她也老了,但萬一指派個新嬤嬤,再跟刺頭伯爵起衝突,經濟損失就有點大了。家畜殺個家畜也不算什麼大事,又沒放火。鼠頭主人們只要確保伯爵沒瘋、不會對其他同類也大開殺戒就夠了。至於這樁血案是蓄意謀殺還是正當防衛,都無所謂,誰活下來就當誰正義好了……如果家畜的“正義”有人在乎的話。
然而與此同時,烏鴉又有了新問題:伯爵為什麼要殺前任嬤嬤?
前任嬤嬤沒盼著伯爵好,但接生的時候也沒有殺心。否則懷揣殺意者看誰都有刀,她不應該對比自己年輕力壯的伯爵毫無防備。
所以這事完全是伯爵蓄謀的。
可是“嬤嬤”這種牧羊犬角色不大可能是新來的,一般都是過了育齡的種母。伯爵也已經在這漿果圈裡生了那麼多孩子,這二位朝夕相處那麼久,不管有什麼仇,換個時間解決不行嗎?
不管伯爵的難產是真的還是裝的,在這種鬼地方生孩子都不是鬧著玩的,她為什麼要把生死兩項危險任務合併?
就算殺人時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小八”,到現在也過去九十個月了,這大半年她幹什麼了?
她冒著風險趕時間,難道就為了上位當嬤嬤,給耗子打工?
伯爵一身都是謎。
以及更耐人尋味的,烏鴉剛才喊了一聲“媽”。那是胖墩小六聽不懂的稱呼,而伯爵雖然有情緒波動,卻並不驚訝。
烏鴉心裡小火慢燉著這些疑惑,又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直到打地鋪的伯爵翻了個身,那讓人坐立不安的視線離開。他估摸著至少今夜,伯爵沒打算掄碎他的腦袋,於是心寬似海地伸展開四肢,表演絕技三秒入睡。
可能是伯爵的床比醫院的硬,還一動就“嘎吱”響,烏鴉睡得不安穩,恍恍惚惚地做了個夢。
夢裡他無病無痛,五分鐘能啃完一盒炸雞,吐骨頭比狗還利索。
有個人在他旁邊坐下,身影模模糊糊的,但很溫暖,又像父親又像母親。
他本能地想遠離對方,肩背僵住了,又跟誰較勁似的強行按捺。
“真難吃,”他扔掉最後一塊骨頭,故意滿不在乎地擦著手抱怨,“你們食堂給雞穿防彈衣是吧,裹這麼厚麵包糠,把我上牙膛都磨破了。”
“啊,真是抱歉,”那個人帶著溫厚的笑意說,“請你來,連點像樣的招待都沒有,下次我給你叫外賣,你可以點菜,想吃什麼?”
“屎,”他像個叛逆的中二病一樣,“怎麼還有‘下次’!”
“正要告訴你,”那個人不以為忤,語氣依舊慈愛,“我這裡很多需要你幫忙的工作,‘聯合會’決定把你從‘特區’抽調出來,由我來做你的監護人。”
“是監、管、人。”
“你更喜歡這個稱呼嗎?也行,或者你也可以叫我‘老東西’。”
烏鴉有點坐立不安,脫口說:“你們用得著我身上那玩意兒,抽出來不就得了?”
對方沉默了。
於是他更加口不擇言:“聯合會早都急不可耐了吧?反正我也……”
“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