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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條是野狗咬的,這一條是在街頭跟人打架,被人用棍子留下來的,這一條,是我有次躲進了一個廢棄工地,結果被鋼筋劃了手……」祈妄一一數給喻年聽,聲音平靜,這些傷痕當時都是很痛的,但是時間過去這麼久,已經麻木了。
他看見喻年臉上的震驚,還有掩飾不住的痛苦,像是在替他傷心。
他又住了口,輕輕偏過臉,不與喻年對視。
其實還有很多條傷痕,更早,早到他還是個孩子就留在了身上。
但他不想講給喻年聽了。
他想要嚇退喻年,卻也不想在喻年眼中看見對他的可憐。
他對喻年說,「不用這樣看著我,我以前真不是個多好的人,一個討生活的孤兒,跟街頭的小混混也差不多,後來我被福利院送去上學,有地方住,有書念,認識的人也對我不錯,教了我一些手藝,已經算是幸運了。這個紋身也是我自己紋的,想擋一擋傷疤,免得嚇到人,沒想到紋了更噁心。」
噁心。
他說起這兩個字平平淡淡。
但這就是他對曾經的自己的概括。
他感覺到喻年攥著他的手很緊,緊得他甚至能感覺到一絲疼。
他說,「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說我有多不幸,而是想告訴你,我們兩個人,實在是雲泥之別。」
他終於轉頭看向了喻年。
喻年一臉的茫然,眼圈紅紅的,看著無措又可憐。
他怔了怔,冷硬的臉終於柔和了一點。
他遲疑著,試探地,終究還是輕輕摸了摸喻年的頭髮。
真軟,像小貓一樣。
他說,「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根本沒有你想的好,我的人生是一路向下的,沒有正常的家庭,甚至沒有太正常的教育。你這樣家教良好的學生,跟我根本是兩路人,你的家裡不會同意你跟我在一起,而你在真的跟我相處以後,也會意識到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過路人。你身邊多的是品學兼優的同齡人,長得好看,家境也好,他們都會喜歡你,可以陪你一路長大。」
「而我不行。」
而我不行。
祈妄說出這四個字,心底也跟著震動了一下。
他不是喻年,天真又執著,以為有愛情就能戰勝萬難。
他這樣的出身,這樣的經歷,就像是喻年腳底沾著的汙泥,只會弄髒喻年雪白的人生。
他們不是傑克和露絲,即使他也曾為喻年作過畫。
現在喻年確實迷戀他,像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人,心思簡單,滿懷悸動,只要跟他貼近就覺得滿足。
可有朝一日,喻年會長大的。
他會發現自己走了眼,眼前這個人也並不是閃閃發亮的鑽石,而是一粒隨處可見的塵埃。
與其到那時再變得千瘡百孔,不如乾脆就不要開始。
就像他在摩天輪上告訴喻年的一樣。
他抬起手,像是想碰一碰喻年的臉頰,但是真的碰到了,又像被燙了一樣收回來。
從他說出「雲泥之別」那句話,喻年就一直在流淚。
喻年沒有昨天哭得那麼歇斯底里,可看上去卻是更傷心了。
他死死咬著嘴唇,像是怕發出聲音驚擾了誰。
可是他喉嚨裡又剋制不住地發出嗚咽,像是喘不過氣,幾乎像個哮喘病人。
祈妄不免覺得抱歉。
他不想喻年傷心的,他希望喻年一直像他們相遇的第一天那樣,清透如水,明亮耀眼,永遠不要見識世界的灰暗。
他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遵從本心輕輕抱一抱喻年。
他只是站起身,替喻年蓋好了被子。
「睡吧。」
他說,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明天醒來就好了。」
第37章 男朋友
這一晚,屋子裡的呼吸聲久久沒有變得平穩。
像是昨天舊日重演,祈妄依舊直直地看著天花板,睡也睡不著。
不過比起昨晚,今天喻年沒有哭很久,大概是太累了,剛剛又吃了藥,裡面有助眠的成分,應該是睡著了。
第二天起床,喻年的燒果然徹底退去了,精神也明顯恢復了很多,早餐乖乖地吃了一個三明治,兩個煎蛋。
民宿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宋雲椿早上接到電話,知道喻年已經恢復以後,長舒了一口氣,坐著大巴趕去高鐵站了,她今天要去外地參加交流會,是為了喻年才一直停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