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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德捂嘴晃著撞靠到牆上,腳定在原地,忽如被架了千斤般一步也動不了了。
怎能……怎能對無辜婦幼講得出那般不帶一絲情感,冰冷得不似活人的話。
若說地府秦廣大王生殺鬼混,怕也就是此般無情,可這真是個只有二十出頭的後生,面對四條無辜人命講得出的嗎!
想我自以為朝廷裡每日明爭暗鬥勾心鬥角,成天提心吊膽過活的日子已經夠無情的了,
可現在看來,在不是你存我亡,就是我生你死的戰場上,“人情”才該是最可笑的詞。
高德觳觫發覺總鎮小將身上一直散發出的那個讓他覺得渾身不適的氣氛,原來根本就不是什麼不恭不敬無禮粗俗,
而是那笑裡藏刀,長刀噙血冤魂不散,作為人的本能讓他去怕,懼他身上永遠都清洗不掉的血腥味。
他踉蹌幾步只想趕緊從這座嗆了人的黃沙宅裡逃走,背後幾個兵卒領了命,扯起那兩女子的頭髮狠命往前扯,霎那間哀聲大作,夾雜著人間最惡毒的辱罵怨恨,聲嘶力竭炸了開。
“將軍,且慢!”
高德步子一停,顫巍回過頭去。
未等馮漢廣施令,幾位忙手忙腳的兵卒們光是聽到這一聲喚,居然乖乖的停止動作站住。
高德循聲扭頭一看,原來是姚十三從議事堂上快步走了下來。
他今日端著個一身正派的柳綠色大袖道袍,頭髮也由帩頭全束,竟頗有竹林賢人,文人雅士,溫柔淑賢的韻味。
馮漢廣卸下肩上長刀,發力像打木樁似的筆直的插進地上,再將半個身子側靠了上去,抱著胸一臉看破,嘴角輕薄翹起,意味深長道:
“怎麼,看上哪個了?”
高德遠遠探頭窺著,姚軍師再那夜驚嚇後也曾見過兩三次,次次皆是因他養的那寶貝綠的紅的黑的紫的小蛇不小心跑出來爬到他屋裡,書案上,或是床下,
他便要像個惹了禍的孩子娘一樣追進來陪不是,再默默拎走。
……也不知這蛇怎就這麼容易跑丟。
不過心道哪次見他無一都是渾身散著酒香微醺,赤腳散發的美人皮囊,如今正式打扮第一次見,還真的是——
是個如假包換的儒士。
姚十三行了一禮,含著笑彎起眼輪,拱手溫聲道:“瞧那兩個娃娃挺好的,將軍不如讓給我。”
馮漢廣這才瞥了那倆小的一眼,不屑道:
“難得你喜歡。”
倆女人聽了這番話,雖不知這軍師要把她們的孩子帶到哪兒去做什麼,但總歸有了活路,顧不上自己死活,用早就喊啞了的嗓子不停念著謝謝,謝謝,謝謝活菩薩。
姚十三過去不嫌髒的一手抱起一個娃娃轉身離去。娃娃被從母親手中奪來,哭嚎掙扎個不停。
他騰不出手,大的那個掙起來害他打晃也沒發脾氣,反笑吟吟的用嘴逗了逗那餓得嘬手的嬰兒。
高德一吞口水,錯愕地緩回了身,險跟背後一張大臉撞個親密。
“我…!”
“喏。”都仲拿下巴往前一挑,眼裡看戲的滋味還沒散,道:“沒騙你吧,好人。”
高德:“……去去去去去去。”
瞧見眼下剛打發了鬧泱泱的人,馮漢廣才鬆下一口氣,準備回房換下這一身演兵後風塵僕僕浸了汗的甲子。
沒想剛走進房間,連口茶水都沒來得及喝,門廊外有人邁著大步飛快奔走過來,身上甲冑與佩劍碰撞的鐵聲在屋裡也打老遠就能聽得到。
馮漢廣光是聽到這聲音,太陽穴就開始發脹。
走個路都能吵成這樣的,除了他周烈文可再沒第二個了。
【作者有話說】
下章就回清虛觀裡去——
妖患再起
周烈文這人是他先父心腹將士的兒子,兩人生日就差了幾個月,是自小一起光著屁股長大的關係。
他打小就是放養,野性不羈慣了,不喜歡搞什麼權謀政治,也不喜歡嬌生慣養的在總鎮府上住著,更不想做什麼大將軍大官管太多人,事多人情又多,不自在。
自己就乾脆給了他個督查協領做做,每日忙著的也就是策著馬,在城外邊界上帶著十幾個精銳轉轉,隨地紮營生火,灌壺酒,打些野物就是一晚,平時也不回城裡。
於是出了名的無事不登三寶殿,來了就必有大事。
上上次是草木不生冰天雪地的冰原起了場莫名的山火,差點一路燒到益州城裡,他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