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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擦著濡濕的劉海,朝後廚喊:「沒筷子了啊,快一點。」
齊滿米抓起洗好的筷子,甩一甩拿出去。
他中午在碼頭食堂打兩個半小時工,算到手上的錢還會扣下來一點。老闆娘說他太慢了,或者說看到他偷懶。齊滿米捏著沾滿汗臭的毛票,也不敢駁嘴。
下午三點光景,食堂閒下來。他坐在堆滿菸頭和剩菜的餐桌上吃一碗剩下的飯。那時候日頭剛有點下沉,陽光溢進塑膠窩棚。齊滿米在餐桌上看到自己小小的影子。
他回家的時候常有點擔心王垠丘會提前回家。王垠丘上次皺眉說總覺得家裡有股泔水味。齊滿米趕回家要先在衛生間裡用臉盆把自己的衣褲搓洗乾淨,曬在王垠丘的白色襯衫邊上。
很多汙漬已經洗不下來了。白色t恤變成肉色,變成土褐色。齊滿米趴在陽臺欄杆上朝下看,春曉苑裡的香樟樹枝葉密密層層。門衛室邊上有街邊剃頭匠在給別人剃頭。
王垠丘抬頭,看到齊滿米趴靠在自家陽臺上。他們看到對方,都轉開了頭。
電視機壞掉之後,他們就不怎麼說話了。齊滿米從陽臺進到客廳,不想在客廳跟王垠丘打照面,走進臥室,又覺得那是王垠丘的臥室。他最後只好進到衛生間,關起門,在馬桶上呆呆地坐著。
晚上齊滿米去老喬那邊化妝換衣服的時候,姐姐們說他看起來無精打採的,胳膊上還多出了很多奇怪的劃痕。齊滿米穿著戴滿紫色閃片的小裙子,姐姐在他眼皮上塗紫色的眼影。齊滿米嘴裡鼓鼓囊囊吃著老喬分的綠豆糕,覺得腦袋很昏沉。他邊吃邊想睡覺,紫色的眼皮沉沉地壓下來。
那天晚上,王垠丘又被門衛叫去接電話,老喬在那頭說齊滿米中暑暈倒了,待會就送回家。
王垠丘背著齊滿米上樓,把他扔在了自己床上。
王垠丘出去倒淡鹽水的功夫,齊滿米坐起來吐了,把涼蓆吐得一塌糊塗。他有些驚慌地到處找紙想去擦掉那些嘔吐物。王垠丘進去的時候,齊滿米驚懼地看著他。王垠丘意外地沒說什麼,把手裡的淡鹽水遞給他,拿臉盆和毛巾把嘔吐物清理了一下。
那天王垠丘就讓齊滿米躺在自己床上,他睡在地鋪。他才發覺,地鋪不太扇得到風扇,很悶熱。王垠丘蓋一床很薄的毛巾毯還是覺得熱。實在太熱了,王垠丘睡不著,坐起來去陽臺抽了支煙。
第二天一早,王垠丘去樓底的早飯攤買了一碗白粥給齊滿米。他把粥放在床頭櫃上,用齊滿米看得懂的幾個詞語寫了字條貼在底下:「這是早飯,吃完多喝水。」
王垠丘那天還是騎腳踏車特意繞到另一個門進校。他感覺自己在打遊擊一樣,努力躲避敵人。一早老喬從自己的辦公室打電話到他辦公室,跟他說齊滿米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很累,而且身上都是傷口。
王垠丘翻眼皮想了下,最後回老喬了一句:「我怎麼知道他怎麼回事。」
他掛完電話,把桌面上的檔案稍微清理了一下。
那天中午,他在食堂碰到梁阿寶。梁阿寶還在跟人說回歸那天晚上的事。有老師笑叫道:「不要在吃飯的時候說那麼噁心的事了。」
王垠丘垂下眼睛,低頭點著飯盒裡的飯,沒了胃口。他突然想起來得打點飯回去看下齊滿米。王垠丘蓋好自己那盒飯,重新打了一盒拎回家。
時間已經有點晚,王垠丘從春曉苑對面的校門出去,手裡抓著一盒飯。一隻手抓住他握飯盒的手腕的時候,王垠丘才恍然記起來這個門口有什麼。
王敢家長那張蒼白的臉彷彿鬼魅一樣出現在王垠丘面前。王垠丘感覺自己剛吃進去的一點飯快要反酸出來了。他開口說:「您先放下手,我趕著回家。」
女人又在他面前跪下了,抓著王垠丘的手哭說:「王敢現在可回不了家了。我兒子回不了家。」
王垠丘垂下了手。
七月末的烈陽照下來,王垠丘感覺汗珠如同小蛇遊過他的脊背。他張了張有點乾裂的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敢爸爸忽然失了控,抓著王垠丘大叫:「我兒子才不是精神變態,我看你才是精神變態!」
王垠丘的眉頭跳了一下,飯盒被打翻在地上。
那個農夫另一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抓起了一根削尖的鋼條朝王垠丘打過來。王垠丘茫然地抬頭看著那根棍子,汗水從額角滑過太陽穴。
棍子頭戳進了手臂,血汩汩地流出來。門口進出的學生大叫起來。梁阿寶趕過來的時候,門口的四個人就那麼愣著。王垠丘看了看自己,又看看手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