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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個很不好的夢,夢見梁非城一年前出車禍的畫面,血腥,悲痛,如狂浪一般席捲而來。
她在夢裡歇斯底里的大喊,驚出一身的冷汗。
她猛地睜開眼睛,像離開水太久的魚兒,大口大口的呼吸,緩了一會兒才將自己徹底的從夢境中抽離出來。
渾身是汗勢必會感染了傷口,她必須儘快處理乾淨。
可是客房裡沒什麼換洗的衣服,她掀開被子起身,開門出去,打算自己回雜物間拿衣服,因為在梁公館裡沒有人會幫她做這種事。
梁非城從樓外進來時,抬眼便看見一個人從樓梯上慢慢的,一步步的走下來。
主樓的樓梯頂上是一片玻璃,此刻夕陽西下,好似有一線流光繞著樓梯盤旋的扶手,為朱紅色的漆鍍了一層金光,而那從樓梯下來的人,模糊的有些不真實。
梁非城駐足不前,眉眼間纏繞著久違的情緒。
大約是在三年前將近四年,春天,喬南生日。
他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慢慢的樓梯上下來,那天的夕陽比現在的還要絢爛,她穿著一條石榴紅的裙子,低頭含羞帶笑,美得像個妖精。
察覺到一道深沉的目光,喬南抓著扶手的手指緊了緊,指腹幾乎要在木頭上壓出一道道痕跡,她看過去,在空中和梁非城的視線相撞上。
她迅速低下頭去,恭恭敬敬的說了一聲:「三少。」
今早他當著眾人的面訓斥她目中無人的事她還記得,她知道他在為昨晚自己頂撞他並且當著他的面摔門而生氣。
是他今天早上的一句話讓她瞬間清醒,他和她之間,從來就不是平等的。
她失去所有,自由,尊嚴……
她差一點都要忘了,只要他動動手指頭,她連明天的太陽都看不到,是她忘了形,對自己的定位模糊了。
她單手扶著樓梯的扶手,身上穿著寬鬆的衣褲,襯得冰肌玉骨,太過消瘦,脖子和手腕上的鞭傷若隱若現,她往下走的時候,寬鬆的褲腿好似空蕩蕩的。
只是一瞬間,梁非城眸間恢復一片清然。
他沒什麼情緒的嗯了一聲,接過管家遞上來的熱茶,餘光裡女人腳步慢慢的走到屏風後面,雜物間的門開了又關。
喬南迴雜物間只是拿幾件換洗的衣服而已,她很快就出來,走到客廳的時候腳步不停,低著頭,慢慢的走上樓梯,回到客房。
梁非城收回目光,對管家清冷道:「今晚不在家裡吃。」
管家接過他遞迴來的茶杯,點頭,見他轉身又向停在庭院裡的車子走去,不由的皺了一下眉頭,心裡布滿疑雲。
以往三少爺不回來吃只會在電話裡說一聲,今天怎麼親自回來一趟,不是為了換衣服也不是回來拿什麼東西,只是進門喝了一杯茶就走了。
這麼匆忙,倒還不如不回來。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的三少爺今天被鬱家的那個祖宗給氣得不輕,鬼使神差的才會想回來看看那個招蜂引蝶的女人!
管家嘴裡唸叨著真奇怪,搖頭晃腦的去了梁暮行的房間。
喬南受傷後,給梁暮行餵飯的事情就只能由他做了,每天都像打戰一樣,令他產生了陰影,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想起喬南的好,希望她早日康復。
喬南確實感覺到身上的傷在恢復,尤其是背部,她夠不到的地方,比她想想的恢復得快,也許再過半個月就可以脫痂了。
而樊七照樣每天接送她去看外婆,或是去看言西。
這天喬南從外婆的病房出來,並沒有立即給樊七打電話,她繞到另一邊的電梯,看著手機顯示的時間,按下電梯鍵,去了門診大樓。
婦科門診人滿為患,她戴著口罩和圍巾坐在角落位置,在醫院裡,像她這樣打扮的人並不會被引起注意。
身旁的座位來來回回換了幾波人,大多數人等得著急,嘴裡唸叨著怎麼這麼慢,不耐煩的來回踱步。
只有她全程低著頭,口罩上露出來的雙眼平靜無波,不被外界幹擾。
等護士喊了她的名字,她起身走到門診六號,坐診的是個中年女醫生,慈眉善目。
喬南坐下後,她便問:「看什麼的?」
喬南戴著口罩的聲音悶悶的:「月經不調,推遲一週了。」
一週,已經超過正常的時間。
醫生拿著筆在病曆本上寫症狀,先是問幾歲,上個月幾號來,一般來幾天,平時準不準,有沒有什麼基礎疾病,這些常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