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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工種,失聯會讓人聯想到很多,無謂擔憂。但他往往不能回覆得很及時,這裡電力系統不穩定,即便配備了先進的綜合保障車,但優先保證醫療和官方通訊,他的手機經常性的不是沒電就是沒訊號。
而無論什麼時間收到南弋的幾個字或者有時候只是匆忙的一個表情,邵禹都會在幾秒鐘之內給出答覆。
最初,南弋並沒有發覺,畢竟他急急忙忙扔下手機,不是補覺就是被別的醫生叫去會診。直到連軸轉了兩個多月,支援的隊伍趕到,才得到半天空檔。他屬於精力旺盛型,稍稍補了一個多小時的睡眠,在營地衝了個涼水澡,難得放空一會兒。
他剛剛給邵禹比南北極還冷的笑話回了一個“呵呵”,那邊立即彈出一句,“不忙嗎?”他剛要回答,助理打來影片,交接的病人有一項資料異常,接手的醫生不敢輕易處理。南弋仔細瞭解過情況,給出建議。這一來一回,用去了半個多小時。等他再答覆,邵禹又幾乎秒回。
南弋好奇地往上翻了翻,意外地發現了這條規律。這就……還挺難做到的。
“二隊昨晚到了,我們喘口氣。”
“今天沒有手術了?”
“正常應該是沒有,但是我前天做的一個小朋友,術後回家照顧得不好,有輕微錯位,下午我得再去看一下。”
“你不是今天凌晨才下臺,睡一會兒吧。”
“睡過了,不困。”
“那我再給你講個笑話。”
“……”
“話說,古代人如果得了近視看不清楚東西,就會去找郎中看病……”
當然,邵禹的笑話依舊冷得令人髮指,而他們的對話也很日常。沒有膩歪的表情達意,不矯情不曖昧,字裡行間更像是老友之間的閒話家常。
但日積月累之中,南弋的胸腔漸漸不受控地升騰起絲絲縷縷的觸角,奔往四肢百骸,伸向四面八方。他孑然一身很久,疾病與事故帶走了他所有血脈相通的親人,就像是跟這個世界斷了關聯。雖然也有情同手足的發小和朝夕相處的同事,可那並不足夠。他不是會自怨自艾的個性,也接受事已至此的現實,所以他與命運妥協,他坦然面對。
可人終究是有血有肉的生物,不是機器。那種如被關在密閉容器裡一般的孤寂感,彷如被放逐在這個世界的孤魂野鬼,任他心再大,終歸在夜深人靜的某一個瞬間,逃不脫被失落無望裹挾的墜落。
他總是自我安慰,手術的成功給了他第二次機會,至少他得以重返熱愛且充實的事業。他把每一天的24個小時填得滿滿的,並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此日復一日,直至生命意外結束或自然結束的那一刻。
他不知道邵禹能不能夠理解,於他而言,當前情形之下,和一個情投意合的人發展一段相濡以沫感情的意義,不僅僅是一段關係而已,更意味著他將重建與這個世界斷裂的密切牽絆。南弋自忖,雖不算感情豐富的人,但也不孤僻厭世。因而,他毫不排斥這樣的前景,準確的說,應該是對他有極大的吸引力。況且,這個作為紐帶的人是邵禹,本就令他心動過,遺憾錯過的物件。
可他做不到一意孤行,義無反顧。在他這個年齡,總是會瞻前顧後地多想一些。他對邵禹所說,感情不會排在取捨的首位,不是敷衍人的謊話。他未來十年甚至二十年的職業歸屬,不會輕易改變,這也就意味著他不具備過普通人生活的客觀條件。在這樣的情況下接受對方的感情,無異於吊著人家,只有索取,沒有對等的付出。一個遠在天邊生命安全尚且無法保證的愛人,要之何用?
至於邵禹用實際行動所表達的意圖,他還是那個觀點,不適合,不長久。邵禹專業所長和興趣所在不是這裡,靠一腔激情一時愛戀,能維持多久?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如他父母那般志趣相投琴瑟和鳴夫唱婦隨,結果又如何?他身處之地不是世外桃源,他註定了要奔波在這個地球上最危險發生意外機率最大的角落。以愛之名,拖另一個人同行,他不忍心,做不出。
他也是在一年多之後,才逐漸降低做噩夢的頻率。親眼目睹的那場爆炸如餘生揮不去的陰霾,盤桓在他心底最深最暗處。
他也曾企圖揣測過,如果人生能夠重來,父母各自會不會有另外的抉擇。但那永遠只是捕風捉影,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南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邵禹嘮著,間或思緒發散到北冰洋去。他手中電話驀地連震起來,是一個陌生的固定號碼。他以為是邵禹打過來的,接起來卻猛地聽到一嗓子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