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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門外的小廝匆匆來報:“二爺,老爺現在在大書房等著您呢。”聽聞此言,賈璉連忙整理衣衫,急急忙忙地出門而去。這裡鳳姐帶著一絲好奇詢問平兒:“剛才姨媽有什麼要緊事,特地讓香菱匆匆而來?”平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回答道:“奶奶您誤會了,哪裡是香菱來了,不過是我臨時找個藉口罷了。說起來,旺兒嫂子近來連基本的規矩都忘了。”說著,平兒悄悄走到鳳姐身旁,低聲道:“奶奶您的那些利錢銀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二爺在家時送來。幸虧我在堂屋裡撞見,否則她直接來見奶奶,二爺若是問起這利錢的來歷,奶奶您自然不會向二爺隱瞞,如實相告是理所當然的。可我們二爺那脾氣,即便是放在油鍋裡的錢也要撈出來花,聽說奶奶有了私房錢,他還不得想方設法花出去?因此,我連忙接了過來,並斥責了旺兒嫂子兩句。誰料奶奶正好聽見,向我追問,我便隨口說香菱來了。”鳳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笑道:“我就奇怪呢,姨媽明知二爺在家,怎會突然打發個房裡人過來?原來是你這小蹄子搗的鬼。”在交談之際,賈璉邁步進入房內,鳳姐隨即吩咐僕人們擺上佳餚美酒,夫妻倆相對而坐。雖然鳳姐擅長飲酒,但她並未放縱自己,而是溫順地陪伴在賈璉身旁。就在此刻,賈璉的乳母趙嬤嬤緩步走來。見到她,賈璉和鳳姐連忙熱情邀請她共享晚餐,並請她上炕同坐。然而,趙嬤嬤堅持拒絕。平兒等僕人早有準備,在炕沿下安置了一張小杌子和一隻腳踏。趙嬤嬤最終在腳榻上安坐。賈璉從桌上精心挑選了兩盤美味佳餚,親自放到趙嬤嬤前的杌子上,以便她獨自享用。鳳姐關切地說道:“媽媽,您可能難以咀嚼這些食物,免得傷到牙齒。”她接著轉向平兒詢問:“我早上提到那碗燉得軟爛的火腿燉肘子,正好適合媽媽食用,為何你沒有及時拿去加熱?”鳳姐又轉向趙嬤嬤,微笑著說:“媽媽,您不妨嚐嚐您兒子特地帶來的惠泉酒。”趙嬤嬤回應道:“我自然要喝上一杯,奶奶您也不妨嘗一嘗,只要不過量便好。我今天匆匆趕來,倒不是為了這美酒佳餚,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要託付給奶奶,希望您能放在心上,多多關照。
她嘆了口氣,語氣中透露出些許無奈:“我們這爺,嘴上說得天花亂墜,可真正到了關鍵時刻,卻總是把我們忘在腦後。幸好我從您小的時候就開始哺育您,看著您長大成人。如今我也步入了晚年,家裡還有兩個兒子需要照看。您若能對他們另眼相看,別人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麼。我之前已經多次向您請求過,您每次都是滿口答應,可是至今未見實際行動,真是讓人心急如焚。”
趙媽媽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接著說道:“如今,天上突然掉下這麼一件大喜事,正是用人之際。我這才特意趕來求奶奶您,這才是最正經的事情。若是還是靠著我們這爺,恐怕我都要餓死了呢。”
鳳姐兒輕啟紅唇,笑顏如花般綻放:“媽媽,請您放心,那兩個寶貝哥哥我自會悉心照看。您自幼哺育他們,對他們的性情您還能不瞭解?他們總是把溫柔錯置於那些不相關的外人。然而我們眼前不正有著值得疼愛的兄長們嗎?哪一位不是勝過旁人百倍?您的呵護與關懷,有誰敢非議半分?若白白便宜了外人,豈不是太可惜。
——哎呀,我這話似乎說得不妥,我們眼中的‘外人’,在您心中可都成了‘家人’呢。”她的話語引得滿屋歡聲笑語,連趙嬤嬤也忍不住笑個不停,又彷彿唸佛般地說:“這屋子裡是不是飛進了片青天?要說‘家人’‘外人’這些糊塗賬,我們爺可是清白無瑕,只不過是心慈手軟,見不得別人哀求罷了。”
鳳姐嬉皮笑臉地接腔道:“正是如此,只有在‘家人’面前他才會顯得柔情似水,和我們這些婦孺相處時,他的剛毅就展露無疑了!”趙嬤嬤笑得更加開懷:“奶奶這番話說得真是痛快淋漓,我也樂得合不攏嘴,再來一杯佳釀。今後有您做主,我就再也無後顧之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