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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長假回來以後連著上了七天的課,一直到下一個週末。學校對高三的安排是週六考一天週考,週日上自習,對於一中的學生來說週六晚上是唯一可以自由安排的時間。
我在進校門前把土豆放進懷裡,帽衫外套拉鍊一拉,趁保安不注意飛快地打了卡溜進校門。
一路去到二十五班門口,李遲舒埋頭坐在座位上,書本堆遮住了他,快叫我看不見頭頂。
我放輕步子走進去,走到他前面一排的座位,李遲舒還沒發現我,正專心做著什麼。
我側了側頭,這才瞧見他桌上清理出了一塊沒有堆書的地方,放著兩個學校水果店的一次性盒子,一盒裡面是沒剝的桂圓,只剩幾顆,剝好的則全放在了另一個盒子裡。
李遲舒戴著一次性手套,動作細緻而認真,神情與他思索數學題時沒什麼兩樣,他從來是一個對待任何事情都十分用心的人。
桂圓殼堆在餐巾紙上,沒見著核,看樣子李遲舒是一口都沒動過。
我記得他曾經告訴過我,自己讀書的那幾年,低保和補貼發下來的那個週週末都會獎勵自己去學校水果店買一盒五塊錢以內的水果,在週六吃完飯以後拿到教室慢慢吃,一月一次,那是他每個月最開心的時候。
我問他都買些什麼,他笑著說五塊錢能買什麼,大多數時候是時候幾個小蘋果,因為這樣能吃幾頓,實在嘴饞了會買一塊最小的西瓜。
選西瓜的時刻他最緊張,總怕一不小心選了太大一份超出自己的預支。
“但是西瓜真的很甜。”他說,“我覺得那是我讀書時候吃過最甜的東西。”
其實有貧困生補助和低保,加上學校給他的減免政策,李遲舒可以不用過得這麼緊繃,他自己也承認,每個月生活費用下來會有近百塊的富餘。
但他就是害怕。怕外婆突然有事無法應急,怕遇到必須花錢的事情,怕自己在特殊情況下連兜底的錢都拿不出來。即便真遇到了情況他那點壓箱底的錢也是根本不夠的。可省下那一點錢對李遲舒而言已經是沒有退路的唯一手段了,畢竟他人生汲汲營營的前二十幾年,找不到一個可以伸手可以依靠的人。
到底是我太遲了一些。
學校的桂圓我記得最便宜也要十二塊,我覺得這應該是李遲舒目前為止做過最奢侈的事情了。
他怎麼沒告訴過我,自己曾在高三的某一個週末花大價錢買過一盒桂圓?
土豆從我胸前領口探出一雙眼睛,見著李遲舒就開始捏著嗓子叫喚,至此李遲舒在剝完最後一顆桂圓時終於察覺了我的到來。
他麻利摘下手套站起來:“你來了?”
“我沒來,”我把土豆從衣服裡掏出來抱給他,“你看到的是幻覺。”
李遲舒低頭笑笑,把桂圓蓋子合上,接過土豆以後,另一隻手把那一盒桂圓遞給我:“這個,給你。”
?
這大概是我回到十八歲第一次面對他時表情失控。
我接過那盒桂圓,甚至沒有收回手,就這麼舉著停在和他交接的半空:“給我,剝的?”
“嗯。”李遲舒點點頭,用手摸著土豆,說起示好的話來總慢吞吞的,“你……給我帶了很多次早飯,還有晚飯……我……我就給你買了盒這個。”
我壓著嘴角不敢翹太高,怕李遲舒不好意思,拿著那盒剝好的桂圓翻來覆去地看:“還剝好做什麼,我又不是沒手。”
回去一定要拿給蔣馳看。
這可是我老婆剝的。
“咖啡和三明治也是你親手做的。”李遲舒說,“我不會種桂圓,但是可以幫你剝一下。”
我笑了笑,問他:“挺貴吧?”
李遲舒搖搖頭,始終低著腦袋逗土豆玩:“你給我帶了很多吃的,我省了一些錢。”
其實正兒八經他的錢沒有怎麼省,我就算不給他帶那些吃的,他也還是花那點錢打飯,而這盒桂圓是水果店最大的一次性盒子裝的,沒個小二十塊買不到那麼多。
“李遲舒,”我叫住他,“我說讓你還我那些東西,是要你十年後,二十年後還,不是現在。早一天都不行。”
他放在土豆頭頂上的手一頓,大概沒料到我那麼快看穿他的心思。
“下不為例。”我收好水果盒子,“要不要去操場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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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半,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李遲舒蹲在草坪上和土豆玩了大半個小時,我坐在升旗臺上,嘴裡含著薄荷糖,臉已經快跟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