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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愣怔了幾秒,接著把腿站直了些,同時把手裡的小簿子合上,無措地看著我。

我其實忍得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但我走不動。我心跳快得手腳已經不聽使喚了。

這可是活生生的、十七歲的李遲舒。

過了大概有幾秒——極其漫長的幾秒,他先反應過來,說了聲:“你……你的球。”接著就彎腰要去撿球。

我的身體在這一瞬間覺醒,跨一步過去想先他一步拿球。

隨即一個踉蹌。

李遲舒反應快,撿球的手伸到一半立馬往上一抬扶住了我。

……完蛋。

這可是我老婆。

這可是,正在,暗戀我,的老婆。

萬一他覺得我不帥了怎麼辦。

我心裡亂七八糟,在李遲舒把我扶住的三秒裡這個完蛋的想法佔據了我身體最大的空間。

最終在他要把手拿開的那一瞬,我反手抓住他胳膊:“昨晚睡得怎麼樣?”

他又是一愣:“……什麼?”

在帥與不帥之間,我還是更關心李遲舒的身體。

“昨晚睡得怎麼樣?”我的掌心感知著他小臂的溫度,借無理之心行不軌之事,始終牢牢握著他不肯放手,目光也凝在他臉上一動不動,“有沒有耳鳴?有沒有胃疼?”

李遲舒在離世的前兩年,很長一段時間裡,每晚睡覺前都會在床頭放一杯蘇打水。

起先我以為他只是口渴,後來我發覺每個清晨六七點的時候,他總會現在床上輾轉一會兒,接著坐起來喝水。有好幾次,我醒來撞見,都會阻止他,把他手裡的水杯拿走,從客廳給他換一杯溫水。

後來他才告訴我,他那杯子裡裝的是蘇打水。

因為清晨總是胃疼,他覺得在那個關口多喝蘇打水就好,但其實無濟於事。

我察覺不對勁後還問他有沒有別的症狀。

他沉默一會兒告訴我,在我有事不回家的晚上,他一個人睡覺,會有一點耳鳴。

李遲舒是個習慣把十分痛說成三分的人,如果他真的只是有一點耳鳴,他會告訴我什麼事都沒有。如果他已經耳鳴到會告訴我,那症狀一定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

我那時說要帶他去看醫生,他立馬改口說其實根本不嚴重。

那段時間我忙於手上一個專案的收尾,因為不太放心,所以悄悄在房間安了監控。

原來每個我不在家的日子裡,李遲舒幾乎沒在凌晨四點以前閉上過眼。

他在黑暗中一遍一遍翻來覆去,有時會坐起來,有時躺下去用被子蓋住耳朵,實在受不了會去別的房間走兩圈,回來戴上耳塞。我想這都是他長時間的耳鳴導致的。

一直這樣被折磨到凌晨三四點,他會蜷縮在床上稍微安靜下來——應該是好不容易入眠了。可大概六七點左右,他就再次不安分地醒來,拿起床頭冰涼的蘇打水一口一口地灌進胃裡。

我堅持要帶他去醫院做檢查,一套流程下來,醫生說只是貧血,胃沒有大問題,開了些精神藥物,叫他壓力不要太大。

李遲舒的樣子看起來沒有很意外,只是在踏出醫院那一步轉頭笑著問我:“這下可以把監控拆了吧?”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我拗不過他,拆了監控又放心不下,只能每天盡力在深夜加班過後堅持回家守著他睡覺。他雖然沒明說,但我在家的日子裡,李遲舒入睡顯然比一個人時要容易得多。

他是個半點不願意多麻煩別人的人,可那兩個月即便看出了我的疲憊,李遲舒也沒有反覆地拒絕過我回家的行為,我想是因為他的身體狀況真的把他逼到了很需要我的地步。

就在我做好放棄下一個專案專心陪他休養半年的時候,偏偏他又恢復了頭幾年瘋狂工作的生活模式,對我所有放下工作出去散心的勸說都拒之門外,如今想想,說不清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不想讓我做出犧牲,所以先我一步在他和工作之間替我做出了選擇。

如果我當初態度再強硬一點,李遲舒會不會晚些離開?

沈抱山,你可真是個蠢貨。

我盯著李遲舒,一本正經要聽他的回答。

他大概覺得我莫名其妙,不動聲色地想把胳膊從我手裡抽走:“沒有。我睡得很好。”

裝得可真像。

還好二十五歲的李遲舒告訴過我他暗戀了沈抱山整個高中時代,不然我還真看不出來。

我一把往前把他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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